随笔 | 一个小小的周末

一个小小的周末，一次短暂的逗留。

下午两点多，我特意叫出租车停在距离书店几百米外的路口，然后花几分钟走过去，有点像是一段徘徊的序曲。

早就听说南京开了一家名为“诗人之家”的书店，就趁今天吧，也没多想什么，只是去看看。

坐电梯上楼，顺着狭窄的楼道走几步，就是书店入口。这里不像书店，更像一间会客厅、书吧的样子，有一群人正围着一张长长的木桌吃果盘，其中一位长者看到我独自站在门外，有些诧异。

“请问是不是有活动？”看到一群人轻松地站着聊天，我也诧异。

长者摇摇头说：“没有，没有。”

“那……能进吗？”我猜测，他也许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也许是从别的地方请来授课的老师。

“能！来，来，吃水果！”他非常热情地招手，让我进来，聚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很友善地让开，为我这个陌生人腾出了吃水果的地方。

真是始料未及的开场。我先是拒绝，感谢，最后索性不推脱了，接过来一块西瓜吃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长者盯着我看，稍作停顿才问我。

“听说，这是一个新景点，想来看看。”

他笑了，呼应着“景点”的气氛接着问：“这里是不是不太好找？”

“地图上有标注，挺好找的。”

始终有问有答。

几口西瓜下肚，我才仔细端详起这位长者的相貌。好眼熟啊，一定在哪里见过，是曾经的某个活动上见过吗？果真是我脱轨太久了，只能使劲朝记忆深处挖，直到挖出了一个闪念！

“您——您是不是书店的创始人？”

“嗯！我是。”他笑得特别开心，也许他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能在书店里遇到不认识他的人！明明是慕名而来却不认识创始人的读者，真是过分了！

“旁边那家大一点的店，你去过没有？”主人继续关照着问。

“去过，很早以前去过很多次。”我答道，可说完更尴尬了，感觉自己活脱脱地像一只无头苍蝇——去过很多次——还没记性啊？（我就知道，自己还是不多说话的好！）

主人点点头，似乎倒也没在意，他突然转变了话题：“你看，这张桌子是张老船板，当初我一见到就特别喜欢，就想办法把它做成桌子。” 听主人这么一说，我又往桌前凑了凑，细瞧，试图把自己带入这艘船被拆卸时的情景中，想着应当顺水推舟地赞叹点什么。

这时，有一个年轻人匆匆走过来，轻声细语地对他说了几句话，应该是和书店经营有关的事，他边听边点头说：“好，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我知道，水果加餐时间结束了，所有员工又要开始忙碌了。

我很知趣地避开创始人和员工的交谈，朝书架走去，没料到，又被他拦下来：“你稍等我一会儿，我送你一本书。”说得又自然又快，没等我回过神，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几分钟后，他从屋外走进来递给我一本书。其实，这本书算不上有自己的名字，就叫做《先锋书店》。我心领神会：老船长是想让我赶快补上大船航行的历史吧！

我主动请求书店主人的签名，他在扉页中央不假思索地写下一句——西娅，大地上的异乡者。我知道，这是书店主人的惯语，但对我而言，恰是一句巧合又温暖的告别。

现在我又走了。虽说是交通便利，可现实总能把一张车票变成一束不那么强烈的光，回去的道路若隐若现，才更叫人绝望！这本书炭灰色的硬壳之下，写满了富有诗意的历史——曾经是创始人的磨难，现在竟露出一丝蛊惑，一丝强行塞给我的硬道理！这书不可读！我虽然喜欢，却不打算翻开看。

眼下，我正坐在一辆与之船毫无干系的马车上，根本听不见水的声音……水是毒药。只放时间流淌吧，自己流吧。

说到流淌，还有另外的麻烦事。

选自小安的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