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录

作者: 南城留梦 | 来源:发表于2019-02-16 14:54 被阅读0次

    北国初雪落下之时,远在秦岭山麓以南的汉阴仍有一抹绿意。

    跟随父亲踏上回家的列车后,我知道这该是我最后踏上那片土地了,父辈们这代的血缘纵使大山阻隔不了,也将被后辈所悄然阻断。我想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们围在火炉边聊天,谈及更多的还是周边的人或事,我不知道在没有网络的地区,他们如何将一件茶余饭后的琐事快速的口口相传。至于他们说的谁谁家过年喝酒导致一个小伙子去世,我是知道的,回家时那个母亲在一片嘈杂中失声痛哭。司机跟在救护车后走走停停,三言两语中我知道这个被死神选中的小伙,他的父亲患有肺结核,他是家中唯一的独子。

    救护车在宽不过三米的路上小心翼翼的避开围观者和车辆,直到最后我下车,它才拉起呼哨声消失在暮色四合的山路中。

    当命运展现它的恶意之时,往往如此。我不知道在这大山深处的人们若是身患恶疾,将何去何从。单是走山路染了风寒,我爸都走了两小时的路才给我买到药。

    当大伯谈起他在山上弄野味的事情时,我倒来了兴致,不论是野兔野猪还是麂子,在人类文明中显得如此渺小,在三千六百伏高压电下,众生平等。

    我问大伯,是否知道野猪麂子是保护动物时,大伯咬着烟嘴笑着说:“要不是我还在打野猪,估计都满山跑了。”我不禁愕然,大山给予了所有灵物生存的空间,却也给了他们互相制衡的法宝。没有了天敌的野猪,在它们眼里,庄稼只是味道不错的食物而已。同样,在我大伯眼里,野猪也是如此。

    上山祭拜我爷爷时,我看到了风干成腊肉的麂子腿,硬朗的肌肉虬结,只有蹄尖上的一片短毛依稀可辨它生前的模样。

    荒草覆盖着的坟头,只有招魂幡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反着异样的颜色。如此大山中的年老者,他们有着自古而来的权利——入土为安。不论是厚棺薄棺;在我看来,也不过一抔黄土。

    农村的年味比都市多了一些烟火气息,不论哪家,但凡是来客,都有一桌子饭菜招待。尽管那些蔬菜看似随意的种植,甚至还有垃圾点缀其间,也不妨碍它是绿色食品的命名。

    常常远眺云层深处的大山,在透视法下他们显得朦胧而神秘,我不知道在农村改革发展下,终有一天,他们是否将退出大山的怀抱,融入一片混泥土中;把这片土地还给山间的精灵,老死不相往来。

    列车缓缓向前的时候,我知道这山野之事将告一段落了,我见到了‘草盛豆苗稀’,也知道‘晨兴理荒秽,带月锄禾归。’并没有那么诗意。

    别了,我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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