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婚之后就不喜欢放寒假。因为放假前把所有的事能推就推,都等放假后再做,一放假想着积压的一堆事头就痛。
于是,从放寒假到过年前的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忙。忙着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忙着洗洗涮涮,然后还要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
虽然平时也会打扫,但是过年的打扫可不一样,各个犄角旮旯都要清扫,该扔的扔,该擦的擦。只有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都扫遍才舒心。
打扫好办,即使天冷,戴上手套也无畏;洗被子就麻烦多了,晒被褥需要大太阳,洗被单也要太阳来帮忙。所以从放假那天开始就天天关注天气,担心会没有太阳。
整天忙里忙外,真比上班还累。每当这时我就想起“忙年”一词。等好容易忙完,想要休息休息,轻松几天,年却到了。
过完年接着就是探亲访友,联络感情。走完亲友,拜完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要开学了。
寒假就在我们的忙忙碌碌中悄悄溜走了。
我常常想,如果时间如橡皮泥一般可以随意拉。那一定要把过年前的时间拉撒开拉长,让自己有时间享受一下放假带来的轻松。
不过,如今的忙其实只是空间的局限带来的时间投入。
盒子式的住房让洗涮受到限制,一点一点地擦,一盆水一盆水地换;空间就那么点大,阳光少得可怜,想多晒一床被子都没地。
小时候在老家可不一样,这些活一两天就可以搞定。
一般我们都是等到小年以后才开始做这些洗洗涮涮的事。
挑个大太阳的日子,起个大早,蚊帐、被套拆下来泡在热水里,棉被都抱到楼顶上去晒。
吃过早饭开始洗被子。一番捶捶打打后用箩筐挑着到河里去漂洗。
在水流快些的地方冲几下,肥皂泡就已经干干净净。一个上午,两个筐里的被子帐子就洗好了。
等到院墙上,竹竿上到处挂上花花绿绿的被子,雪白的帐子时,大扫除开始了。
大人负责扫蛛网,孩子负责在院子里擦洗。院子那么大,能搬的都搬出来擦洗。
满院子的柜子、桌椅、锅碗瓢盆,孩子们穿着雨靴,袖子挽得高高的,一边玩一边洗。
扫完蛛网的大人忍不住叱道:“衣服湿了,还玩!”说话间已经麻利地拿起刷子刷一张饭桌。他们当然知道单指望这些孩子得耗上一天时间。
虽是冬日,院子里却是一派热火朝天,没有人觉得冷。太阳公公笑眯眯地看着满院子的人和物……
那时候的忙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忙年。
大扫除是在年前才做,为过年做的准备却是早就开始了。
新糯米刚打下来,家家户户都要酿一缸新酒;入冬腊肉、鱼干要晒起来;红薯干也要趁天气好先做,蒸蒸晒晒得好多天呢。
十五之后,街上年货陆陆续续摆上,人们开始晒瓜子,开始往家里备年货。
腊月二十过后,家家户户都忙起来。村里人见面不再问“吃了吗”,而是问“米泡了吗?”“什么时候做粄?”
过年必备的食品都是自己做的,当然得早早准备了。
那段时间,村里随处可见晾晒的米粉皮,到处飘着炸油果、炸粉皮、炒瓜子,打糙米的香味,勾着我们小孩子肚子里的馋虫。
腊月二十五,我们这边叫“入年架”,这天过后就是年。以前大街上得逢集日才比较多东西卖,二十五一过,每天街都那么热闹。
人们来来往往,买新衣,挑年画,选对联,有的还要买两盆橘子或两棵富贵竹。
水果摊的生意可真好,平时舍不得吃水果的大人突然变得打方起来,一买一大袋,乐得孩子合不拢嘴。
廿八九是磨豆腐的日子。白乎乎、水嫩嫩的豆腐是客家人的最爱。因为工序繁杂,平时大家都不太愿意做,直接买来吃。但是过年,很多人家都会选择自己做,需要量没那么大的就会和别人合伙做。
小时候不爱吃豆腐,对大人做豆腐不感兴趣,所以从没有亲眼见过豆腐是怎样一道一道工序做出来的。
只知道豆子隔夜就泡好,第二天天不亮大人就起床去打豆浆。至于豆浆打回来怎么煮,怎么“点卤”成豆腐花最后又是怎么进到一个个木格子变成豆腐,我就不清楚了。
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拥有的时候觉得无所谓,失去了就开始怀念。
小时候豆腐是餐桌上常见的菜,我一点也不喜欢,顶多吃一块。如今却常常想起豆腐,稍微重要点的日子就会想到要买豆腐加菜。
只是今天买的豆腐,已经没有小时候吃到的豆腐那么清甜可口。现在的年,也已经少了很多习俗,年味远没有以前那么浓。
也许,现在的忙年不叫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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