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鹦鹉言犹在，琵琶事已非
伤心瘴江水，同渡不同归

by 蔡确《悼侍儿》

北宋时期诗人蔡确被贬岭南，身边只有一个名为琵琶的侍女跟随；蔡确和琵琶在岭南生活虽然清贫，但是两人相知相爱，日子倒也过的下去；两人还买了一只鹦鹉，养在蔡确的书房，鹦鹉通人性，被训练的每当琵琶走进书房时就会叫“琵琶”；

然而好景不长，不久后琵琶因水土不服染病逝世，有一天蔡确在书房办公，突然鹦鹉叫“琵琶”，“琵琶”；蔡确猛然回头，书房门口空空如也；他想到琵琶再也不可能出现在门口了，不由得潸然泪下，情难自抑，写下了这首《悼侍儿》。

小学四年级，我转学回桃花村，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初一时，每天要走7里山路去中学，早上6点爷爷会起床做早饭，做好后来我房间门口喊：“崽，吃饭了呢”。

老一辈人抽烟都抽的凶，爷爷也长期有支气管炎，每天早上起床就开始不停咳嗽，上学的每一天就在爷爷洪亮的咳嗽声中开始。

初二开始住校，然后高中，大学，毕业；每一次都离老家更远，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有一年春节回家，我握着爷爷的手，冰冰凉，我说爷爷你的手好凉啊

后来爷爷检查出胰腺癌，身体急剧消瘦，在镇上看到爷爷已经瘦脱相，跟记忆里完全不一样

再后来就是葬礼，按照习俗走完仪典，人群喧闹，我没有流泪；有一种懵懂荒诞的虚无感，我甚至感觉在棺材里的不是爷爷。那口棺材从小时候就一直摆在老房子的二楼，堂屋的后头；那时候爷爷身材魁梧声音洪亮，那时候感觉这棺材好大，那么的占地方。

爷爷曾经说过，棺材早就打好了，死了就往里面一躺

可是葬礼上的棺材却那么小，它又装的下身材魁梧的爷爷么

在小南庄的某个夜晚，像每一个上学的早晨，我仿佛听到你熟悉的脚步，仿佛听到你略带沙哑的熟悉嗓音，仿佛又看到你熟悉的面容；我泪流满面
妻子从睡梦中惊醒，问我怎么了，我抱着她痛哭流泪，良久说，我梦到爷爷了

可是那一刻我真切地知道，我只能在梦里见到你了，爷爷

过去很多年，我看到蔡确这首诗，读到诗背后的故事，我念着同渡不同归，同渡不同归，泪流不止

我时常会想起少年时那带着薄雾的早晨，那路边修长的竹林，旁边山坡上的巨石，和屋后常去洗澡的池塘。

我想你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