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时,家中独子,宠爱有加,乃至性甚顽劣。
舅母家中尝有良田几亩,春播苞谷,时至金秋,累累待收。余闻之,大喜。邀表弟、表妹二者,携擀面棍,背篓而往,欲满载归之。
至之苞田,望而无际,三人无一者及谷高。风拂而过,鸟和风鸣,金浪灿舞,瞠目望之,惊呼:"仙境也!"
余恍然回神,忽忆此行之愿非赏景也,将入田,妹拦之,惶惶问:"恐有蛇乎!"弟闻之,面生怯色,退侧。余见之,怒目圆睁,扬棍大呵:"吾乃大圣下凡是也,金箍棒在手,力降群魔,何惧之!"遂径冲入田。
余入田中,忽觉深陷敌阵,又自拟靠山王杨林,舞水火囚龙棍,大开杀戒。只闻得,稚声乱喝,苞谷应之而倒。弟、妹于后相拾。余回首望之,立棍威然,作关公拂髯之相,欣然大笑。
余兴正酣,忽闻犬吠。弟、妹大惊:"何来犬乎?"余大笑,曰:"莫慌,家狗也。定有贼人来犯。贼来,且看吾将擒之。"然行之愈深,犬吠愈烈。余闻之,心生疑虑:"莫非家犬?"
正思忖,但见深处鬼魅疾驰飞来,獠牙外露面生恶相,吠震心神。余惊呼:"非家犬也!"三人瞬时汗毛倒立,转身仓惶逃窜。恶犬穷追不舍,狂吠不止。余急中生智,夺弟怀中苞谷掷之击犬。犬吃痛,暴怒,吠之更烈。妹泪如雨下,弟气喘吁吁,疾逃之时不忘斥余混蛋。
逃至家中,紧锁房门,惊魂不定,面若黄土,抱膝蜷于墙角,片刻前之英雄豪气荡然无存。
晚间家人归来呵问,唯唯然。方知余等不识途,误入他人之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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