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小心翼翼地抓住张黎明还露在外面得双腿，试着往外拖了拖，张黎明虽然年纪大了，可身体依旧硬朗，重量一点都不轻。
张扬试了几次，张黎明的身子依旧纹丝未动。
“咳咳！年轻人，你用点力气啊，中午没吃饭啊！”张黎明忍不住在床底吐嘈两句。
张扬被他一激，双手使劲一个爆发，一下子就把张黎明给拖了出来。
“咳咳，你也不打一声招呼，咳咳……”张黎明可能被灰尘呛到了嗓子，一直咳嗽个不停。
张扬抬眼望去，只见尘土飞扬中，张黎明灰头土脸的几乎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您没事吧？”张扬忙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张黎明也顾不得去管自己的形象问题，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张扬。
“这是什么？”张扬下意识地将东西接在手里，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抬头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看看再说，我先洗把脸。”张黎明打了一盆水，将毛巾扔到水里。
张扬打开黑色塑料袋，从里面取出一本用A 4纸钉在一起的小册子，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不会吧！他居然敢收取这么多的贿赂？你这资料哪里来的，为什么不交给纪检委？”张扬大吃一惊，声音不由加大几分，这还仅仅只是翻看了开头的两页，要知道这个资料可是整整十几页啊。
“你说话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那个陈海生有问题。”张黎明把手指头竖立在嘴边，“嘘嘘”了两声，“你以为我没交吗？如果没交的话，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陈海生？”张扬放低声音，回头指了指门外。
“对，他是黄局长安排来监视我的，呵呵！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傻冒一个，还学人家做间谍。”
张扬急的站起来来回走动几步，很气愤地说道：“那怎么办啊？我们不能然这样的蛀虫继续存在，祸害老百姓啊！”
张黎明把毛巾拧干，随手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然后，回头死死地盯着张扬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张扬被他看的心中直发毛，停下脚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干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您……别这么看着我，有话您就说。”张扬忍不住问道，“您该不会认为我也是黄局长派来的卧底吧？”
“哈哈，当然不是。”张黎明大笑起来，“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谢，您的信任。”张扬心中一阵感动。
“张扬，”张黎明斟酌着词句，“能不能拜托你……”
“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张扬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个东西……”张黎明指了指张扬手里的资料，欲言又止。
张扬一愣，试探着问道：“让我帮您把这个交到省里去吗？”
“对。”张黎明的回答干脆利落，目光中充满期待。
这算什么呀！张扬暗自高兴，自己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查黄局长违法乱纪的证据吗？这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心想事成啊！
想到这里张扬使劲点了点头，“放心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嗯。”张黎明松了一口气，扭头望向窗外，“你大概几点离开？”
张扬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大约五点半左右吧。”
“哦，还有一会儿。”张黎明冲张扬笑笑，“今天阳光不错，一起去外面走走吧！”
养老院的院子并不大，且大部分是泥土地。院子里种着几棵树，因为叶子已经全部落光，分辨不出树种。
能走动的地方不大，只有几条横纵交错的红砖铺就的甬路。
尽管如此，张黎明还是显得挺开心。
因为，他终于放下了心事。
此刻时间已经快五点了！夕阳开始渐渐西去，由于养老院周围没有高层建筑的缘故，院子里仍然满满地洒下一大片阳光。
张黎明眯起眼睛注视着金黄色的太阳，大口呼吸着干燥寒冷的空气，表情颇为迷醉。“好久没出来了。”
“是吗？”站在一旁的张扬开口回应一句，“你的家人……经常来看你吗？”
“我没有家人。”张黎明干脆利落地回答，“没子女，妻子很早就去世了。”
“哦？”张扬有点不好意思，“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张黎明呵呵地笑起来，“我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也是。”张扬想了想，“不过，也会寂寞吧？”
“只有经历过热闹的人才会感到寂寞。”张黎明看看院子里或聚在一起聊天，或背着手独行的老人们，“我以前就独自一个人生活，早就习惯了。再说……”他的视线离开那些老人：“他们哪知道什么叫寂寞。”
一时无语。张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张黎明则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俩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远处的夕阳，谁也不说话。
突然，张黎明开口打破了沉默，“等你办好这件事，记得一定要再来找我一次。”
说完，张黎明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张扬点头答应，见他往回走，忙快步跟了上去。
养老院大门前是一条小马路，虽然狭窄，但人来车往，很是热闹。
这里属于城乡结合部，菜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车辆的鸣笛声不绝于耳，加之炸串、烤地瓜、煮玉米的香气，相对于一道铁门之隔的养老院，这里才更似人间。
张黎明突然停下脚步，鼻子使劲嗅了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久没有闻到烤红薯的香味了。”
“我帮你去买一个吧！”张扬自告奋勇道。
张黎明转过身子，自下而上地看着张扬，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算了，闻闻味道便好，我们回去吧。”
张黎明的眼睛里又恢复了温和、平静的神色，张扬没有坚持，虽然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吃还是不好意思让自己破费。
刚走到门口，他们就迎面遇见一大群走出来的志愿者。
马尾辫女孩拎着魏炯的背包，看见张扬，劈头问道：“你跑哪儿去了？”
“哦，我让小张陪我出来走走。”张黎明代张扬回答道。
女孩冲张黎明挤出一个微笑，把背包塞进张扬的怀里：“撤了撤了，大巴车等我们半天了。”
张扬点点头，对张黎明说道：“我把你送回去吧。”
“不用。”张黎明偷偷指了指张扬的胸口位置，那里真是他放资料的地方，又指了指倚在门口抽烟的陈海生，“有老陈陪着我呢。你快回去吧，别让大家等你。”
“嗯，也行。”张扬抬头看看陈海生，后者叼着烟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你……”张黎明看着张扬的眼睛，面露微笑，“一定要记得再来一次啊？”
志愿者们三三两两地从张扬身边挤过，他在人群中摇晃着身体，把背包挎在肩膀上。
最后，张扬对张黎明同样报以微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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