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人类发明歌谣以来,十首歌曲里面有九首都是歌颂爱情的,有轰轰烈烈的爱,有天翻地覆的爱,有平淡如水的爱,有相依相偎的爱。不管哪一种爱,都始于一个奇妙的缘分,将素昧平生的人吸引到一起,成于两个相互欣赏的灵魂,将乐曲推向华彩的乐章,却终于最平凡的人生,当激情退却下来,多少爱情能经得起柴米油盐的腐蚀,扛得住七姑八姨的唾沫星子,耐得住一辈子的寂寞,将两个家庭融合到一起,相互鼓励,相互成就,摒除万难,养育子女,一起走到白头。
看似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只有自己体验了,才能知道其中的味道,一百首歌有一百种滋味,总有一首唱到你的心里,触碰到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让那深藏已久的情感,如水银泻地般尽情挥洒出来,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也要跟着尽情哼唱,因为那首歌讲的就是你,只有你懂得里面每一个音符,和这个音符振动后,心里共鸣的那个故事,触动了谁的情感,流淌着谁的眼泪,是咸的,还是甜的,只有你最懂。
结婚快四年了,查了一下婚语,四年的婚语是花果婚,有花有果,意喻甜蜜的爱情,我比较喜欢这个解释,曾经开出灿烂的花,如今结出了绚丽的果,和世间万物的规律如出一辙,生根,发芽,抽条,长枝,以阳光为伴,以雨露为亲,看似缓慢,却在不经意间茁壮,看似平凡,却在风雨里巍然。
风雨不可谓不多,尤其是结了“果”这一年多来,生活的轨迹似乎和往常截然不同。先是生产的过程,羊水早破,其他人可以走路散步爬楼梯加快这个进程,妻子却只能躺卧在过道里狭窄的简易床上,拉着我的手,一遍一遍的深呼吸,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一秒钟都是煎熬,她却忍受了二十六个小时,七斤重的小姑娘才依依不舍的出来。
然后是女儿两个月的时候,妻子查出来胆囊炎,是胆结石引起的,据说这种问题在产妇身上很容易发生,我们四处求医问药,得到的结论是西医只能手术切除整个胆囊,中医对此没有办法,胆囊炎是一种痛起来痛不欲生的痛,但是因为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她选择了忍痛,简单吃了些药缓解疼痛,继续哺乳。因为胆结石要少吃鸡蛋肉类,孩子的胃口又在一天一天的好起来,终于在坚持了几个月之后,她被女儿不断膨胀的食欲吃垮了,体重直线下降,动不动就复发的疼痛,有时还会影响到胃也跟着痛起来,抵抗力也严重下降,稍微吹点凉风,就头疼脑热浑身无力,最关键的是,一直以来的焦虑感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渐渐的占据了她的心头,胃口也慢慢差了起来,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女儿七个月的时候,我们决定给女儿断奶,断奶的前几天,吃奶粉让女儿开始便秘,有时候几天才有一次大便,而且很干燥,拉不出来粑粑,女儿急的哭,吃了好几种药才有所缓解。有一天晚上,她坐在床头默默的留着泪水,我问她怎么了,她告诉我说:“我也不想给她断奶,没有人比我更爱小周周(女儿乳名)。”我伸手抱着她的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肩膀上,感受着她温热的泪水打湿我的肩膀,我知道,即使我也没有办法和她做比较,即使我也没有办法完全感受到她内心所经历的煎熬。
女儿对奶粉的适应,比我们预想的要好,经过几天的磨合,很乖巧的不再那么怀念母乳,这让妻子安心了不少,但是胆结石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多少次她徘徊在割与不割的抉择中,手术能够缓解一时的疼痛,但长期来看,对胃和肠的伤害可能会更大。每次疼痛来袭,都是一次考验,有时候碰到心情不好,她也会发脾气说干脆去割了算了。
亲戚朋友支了很多招,我们也做了很多尝试,开始是一个老中医,有很多治愈了胆结石的经验,说是在他那里吃二十副药,就能够排石,我们真的尝试了二十副药,然后去医院检查,结果还是没有什么好转。后面听说每天坚持服用鸡内金,能够缓解,鸡内金是鸡郡上面表皮的那一部分,新鲜的鸡内金效果更好,所以我们托人在市场买新鲜的鸡内金拿来晒干,研磨成粉,准备坚持吃下去。第一次吞下去,喝了一口温水,还没有等到服用下去,她就吐了出来,打开水龙头,用力漱着口。鸡郡是用来包裹消化之后的残渣,就算再怎么清洗,也很难消除那种味道,研成粉之后,并不能溶于水,于是温水一冲,那种有着恶心味道的不溶于水的粉末状物体,会在舌头、牙齿、口腔里所有的地方乱钻,她说这种感觉,人生的走马灯也不过如此。后面我们买了胶囊,把粉粉灌进胶囊里面吃下去,但效果也很有限。期间也尝试了很多方法,经络治疗,耳穴,手诊,但凡有点用处的,都拿来试了一遍,再后来听说金钱草对胆好,可以泡茶喝,能够治疗胆结石,我们回到老家,专门在一片草地上找到了金钱草,我们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那种草本植物细心收集起来,装满了一箩筐,然后洗净了倒在簸箕上晒干,那种草草很普通,和地上的其他杂草没有什么区别,我愣愣的盯着它看了很久,这会是希望吗?
胆结石还没有好,胃就不行了,只要稍微吃的不对,就会莫名其妙的胀痛,到了后来,几乎每天都会痛,痛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平躺在沙发上,似乎在等待疼痛快些过去,也似乎在忍受命运给她的磨难。持续疼痛了好多天,我们去医院预约了一个胃镜检查,麻药让她失去了意识,做完胃镜推出来,她开始恢复了神智,我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和她说着话,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一点都不怕死,可是我舍不得小周周。”后面我问她,她根本就记不得自己在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但是我明白,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占据在她思想里面的,就是这句话,只是在不经意间,在意识恢复的第一时间,她最自然而然想到的,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就是这句话,她没有记住这句话,却被我记住了,永远的记下了。
女儿出生的这一年多,她没有上班,一来身体不好,二来也需要照顾女儿,而我能做的,就是回到家里陪陪女儿,周末了开车带着她到附近那些没有去过的地方转转,看看周围的树木、花草、河流、房屋,好让她忘却了生病带来的痛。全职妈妈从来都不容易,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那片方寸天地,每天面对的都是那一个小人儿,再加上身体不好,心情也自然好不起来,她说想去健身,她不相信这些药那些药了,她想把身体锻炼好,一切都能好起来,没错,一切都能好起来,她去学了瑜伽,学得很认真,是里面最用功的学生,练习力量、练习拉伸,回到家里也在不停的比划,她学进了教培班,那是专门培养瑜伽教练的班,她买了很多书在家里看,了解了瑜伽的发展和历史,学习了很多体式,参加了瑜伽节,看到了印度来的大师表演着拧成麻花的样子,她每天谈论的话题多了起来,她的世界开始变得精彩,有了许许多多有趣的同学和朋友,有了自己的圈子,有了对未来的憧憬,有了一生所追求的目标。更为重要的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不再胃痛,胆囊炎的痛也没有再复发过,那些往常阴魂不散的病痛,在她不懈的坚持之下,不见了踪影,她找回了那个自己,那个曾经快乐、自信的自己,那个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自己。
稳稳的幸福其实那个她一直都在,过去的一年里,尽管疼痛经常都在伴随,可是我们的女儿一直都在健康的成长着,丝毫没有落下,她会烤各种造型的饼干,有小熊,有小鱼摆摆,小兔兔,女儿拿到就爱不释手,她会去买各种食材,给女儿换着花样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饭饭,她会把面皮切成很小很小的一块,包迷你的小抄手,女儿一次就要吃上一大碗,吃到肚子都圆滚滚了才肯罢休。她会给她买各种乖巧的小裙裙,小鞋鞋,给她扎好看的小辫子,她会给她买很多好玩的玩具,很多好看的图书,会一遍一遍的给她讲书上的小熊和小兔兔们都在欢乐的玩着什么。
女儿现在一岁九个月,已经能和我们进行大部分的对话了,能够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能够熟练的自己用小勺子吃饭,吃饭之前还要指挥你给她带上小围围,知道上厕所要喊,要坐到自己的小马桶上,知道坐车要拴安全带,并且像个小警察把每个人的都检查一遍,学会了许多的儿歌,会在你面前表演,让你夸奖他,学会了很多古诗,只是有时候会把“飞流直下三千尺,”后面接上“疑是地上霜。”她就像海绵一样,疯狂而迅速的吸收着这个陌生世界的一切,昨天你还以为她是个小孩子,今天他就会在你惹她哭了之后冷不丁的来一句,“爸爸烦得很。”也会在饭桌上妈妈看着她对着饭碗发愣的时候,突然来一句,“妈妈吃呀!”今天早上,面对瓢泼大雨,我打开纱窗向外看了一眼,她站在我身后冒了一句,“爸爸冲牛奶了,不要看下雨啦。”这话语从她那稚嫩的嘴里吐出来,让人忍俊不禁,很难相信这是一岁九个月的孩子在和你对话,我们时常在女儿熟睡的时候面对面的说,“小周周什么时候长这么大的?”是啊,感觉突然那个昨天还需要一天换七八片尿不湿、走路都走不稳的孩子,今天就突然融入进了我们的生活,用她的一颦一笑,改变着我们乏味的日子,而这一切,都是她和岳父母悉心照料和陪伴的结果。
稳稳的幸福那个她一直都在,她会买回来电动理发器,将我长(zhang)长(chang)的头发一撮一撮的推理掉,虽然整个头看起来有一点毛茸茸的圆,耳根后面偶尔也会有几根飞毛,但是每当那些碎发掉落下来,散落在地上,我都会想,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还会有第二个人为我做这件事情吗?不仅如此,自从我们认识以来,她就接管了我的审美,身上穿的,从上衣到鞋袜,都是她为我添置的,而且从来都是那么合身,即使变瘦了或者发福了,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去年我的生日,她亲手做了一个蛋糕,从和面、搅拌、塑性、烘烤,都是亲力亲为,当我回到家里,看着那个上面长满了各种水果的蛋糕,在烛光的照应下显得格外醒目,一入口,那种绵软的感觉,瞬间抓住了味蕾,那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却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蛋糕。
那个她一直都在,用她的努力和坚持,驱散了天空的乌云,生活在这温暖的阳光里变得越来越好,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回望过去,那些历历在目的苦痛,把她变得更加坚强,成为了她人生中的一笔财富,她说:“不苦的人生,肯定不甜。”她还说,很喜欢一句话,“人生就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生活,有压力,才有奇迹。”她正在用不可思议的坚持,践行着。越努力,越幸运,从此那些疼痛再也没有来找过她,我们一直相信,老天也会偏爱努力的人。
我们都是最平凡的人,走着平凡的路,上着平凡的班,过着平凡的生活,用最平凡的手段对抗着病痛,我们在时间里相互依偎,在路途上相互搀扶,在失落里相互鼓励,在快乐中相视而笑,在人生的长河里寻找着那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地。
如果有一首歌能诉尽我们的爱情,那就是《稳稳的幸福》,如同万物的生长,舒缓的节奏,娓娓道来的唱腔,没有劲爆的高潮,却在绵延起伏的音符中找到了自己,在波澜不惊的旋律中看到那颗奕奕生长的树苗开始开花,结果,迎接着每一天的艳阳。
“我要稳稳的幸福
能用生命做长度
无论我身在何处
都不会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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