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最是感人,平衡有术方留名
第二十一节
幡然醒悟
利益是驱动社会进步的重要因素。凡是勇于任事之人,必有其欲望和利益目标。作为拱卫晚清将群大刷的三位杰出重臣,他们的利益驱动来自于功名利禄,而支持他们获取利益的,是手中掌握的重兵。兵力调动、粮饷筹集,牵扯到各方权力,曾、左、李在平衡利、权方面,各有特色。
同治六年(1867),左宗棠以钦差大臣身份督统军队,率部镇压回民起义并准备西征。此次出征,对左宗棠来说,意义非比寻常。自率军出征以来,屡建战功,但都是在曾国藩的统领之下。天下人都以曾公为瞻,堂堂左季高(左宗棠字季高)只不过是曾中堂之下一支武装力量而已。平苗乱剿捻军追回匪,再收复新疆,才是渴望建立不朽功名的左宗棠一生的最大理想。
西北乃天下贫瘠之区,饷源不能指望当地,西征胜利势必要“用东南之财赋,赡西北之甲兵”。此次筹饷是取胜的关键所在:“仰给各省协款,如婴孩性命寄于乳媪,乳之则生,断哺则绝也。”左宗棠重视筹饷更甚于募兵。左宗棠与人相处,多耿介直接,关系甚好的较少,他曾经概括西征饷源的落实情况:“各该省历年拨解之数,有过半者,有不及一半者。惟湖南止解三分之一,河南拨解不及十分之一,广东、福建、四川欠解亦多。”唯有依靠江浙,才较有把握。
偏偏在这时,左宗棠得知曾国藩回任两江总督,不由得心生寒意,向天感叹:“我既与曾不协,今彼总督两江,恐其扼我饷源,败我功也。”左宗棠与曾国藩自太平天国“幼主”逃出“天京”心生嫌隙,自今未通书信,近乎断交。值此企图大功之时,万一“老对手”曾国藩掣肘,左宗棠极有可能功败垂成。
湖湘佐幕,左、曾虽然地位悬殊、职级有别,但左宗棠对曾国藩创建湘勇给予大力支持,在军事上也是颇多点拨;曾国藩在左宗棠遭遇樊燮案,施以援手,在咸丰帝谕令调查左宗棠行为处事时,极力褒扬。但是,在左宗棠担任浙江巡抚后不久,在写给儿子的家书中,就有曾国藩“才略太欠”、“恐终非勘乱之人”之语,几乎认定曾国藩不是太平军的对手,自己暗下决心独树一帜,“尽平生之心,轰烈做一场”。及至天京城破,左曾再度不和。左宗棠与江西巡抚沈葆桢结为同盟,左曾矛盾骤然再起。左宗棠对曾国藩“大骂”“狂垢”,曾国藩不但自己保持缄默,还嘱咐身边亲友不要掺和,左曾不同态度已经是天下共知。
左宗棠的担心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曾国藩供应左宗棠的军饷源源不断输送过来,并且将手下最为倚重的部下刘松山调拔给左宗棠使用。左宗棠是外向型性格,刚健狂傲,“喜自负,每与友人书,自署老亮,以武侯自比,且曰今亮或胜古亮。刚厉介之操,自号曰‘忠介先生’”;曾国藩刚好相反,性格内向,坚韧沉缓,常把“好汉打脱牙和血吞”挂在嘴边。左曾交往日久,嫌隙愈深,其间对错,一言难尽。左宗棠有感曾国藩不计前嫌,鼎力相助,在给皇上奏折中,由衷地说:“臣与曾国藩议论时有不合,至于拔识刘松山于凡众中,信任最专,其谋国之忠,知人之明,非臣所及”。如此肺腑之言,毫无做作。
曾国藩对左宗棠一直赞佩有加,从湖湘初识的感叹“弟之调度,远不如兄,无所庸其谦也”,到提携之初的“左宗棠刚明耐苦,晓畅兵机……予以地方,俾得安心任事,必能感激图报,有裨时局。”再到西征助力时的“论兵战,吾不如左宗棠;为国尽忠,亦以季高为冠。国幸有左宗棠也。”对左宗棠一直保持尊重甚至佩服,并且极力维护推崇。
曾左之间的冲突,其实是他们立场不同、性格差别、思想有异造成。曾国藩的胸怀格局、谋虑筹划、实际行动,与左宗棠互有不同,但曾国藩始终像一位忠厚长者一样爱护提携左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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