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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

作者: 我心怡然 | 来源:发表于2019-01-26 09:01 被阅读0次

            小时候不懂母亲,总嫌她管束过多;现在越发佩服母亲,喜欢听她说一些往事,她言语中总是透露着智慧。

            母亲出生贫穷,外公在他三十岁那年,一觉睡醒,突然失明。外婆小脚,没办法干农活。母亲说小时候饿得全身浮肿,站都站不稳,不小心就会摔到泥田里,还要挨外婆一顿臭骂。她曾说稻子在锅里炒熟就是人间美味了,而最难吃的是胡萝卜叶子。最为凶险的一次是,母亲得了脑膜炎,差点死去,好在母亲命大,活过来了。

          母亲嫁给父亲之前只见过父亲两次面,都没说话,而且两次见面,母亲都是坐在那里织鱼网,父亲一度以为母亲是瘸子。第三次见面,就是母亲出嫁的日子。那时候嫁人还是黄昏时候,而且要自己走过来,母亲不小心踩进水宕,大冬天的,母亲捂着湿鞋静坐几个小时,脚冻肿了,第二天一走一瘸,真的像瘸子。母亲新婚第二天早晨三点就忐忑的起床,一瘸一拐的围着灶台给一大家子做饭。母亲从未做过饭,都是外婆包揽家务,而母亲从小就像个男孩一样下田干农活。而新婚第一天,母亲以一个新媳妇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聪明的母亲第一次煮饭竟然把饭煮熟了。

            父母的爱情总是像白开水那样平淡,只是偶尔,父亲会跟母亲开玩笑,带着得意的笑容说:“你当年要是嫁了那个剃头匠,恐怕就没有这些孩子了。”我们都很有兴趣的问爸爸背后的故事,母亲羞涩一笑,说那个剃头匠肯定比你们父亲有钱,可惜是秃顶。每次说到这个父母都笑得很开心,还有点得意,不知道是庆幸他们的婚姻,还是庆幸有这么多可爱的孩子。长大后,有一天,我问父亲:“我和妈妈年轻时哪个更漂亮?”父亲憨笑不答。

          父母的婚姻生活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们,平淡而又时有笑声,大概就是婚姻最好的样子吧。

            母亲家贫,父亲家庭也同样贫苦,他们奋斗的起点是去挣一床被子、一条板凳,他们就那样一点一滴的努力挣钱改善物质生活。

          母亲刚嫁过来的时候,和二叔两家挤三间瓦房,一家一个房间。父母独立后,也只能在厨房里吃饭,连餐桌都没有,一个锅台一条板凳,就过起了自己的日子。母亲说,那时候要去生产队做工,每天拼命做工,才得到很少的回报。母亲生性要强,所以从不会因为哺乳带娃影响做工,我是母亲最小的女儿,按理说,应该算被宠爱的,可是她也没空哄哄我、抱抱我,她总是匆忙赶回来把我喂饱,又回田地里干活,我生下来后,一直躺在床上,导致我5个月大时,父亲第一次抱我起来,我的脖子还左摇右摆的。不知道我生下来的那几个月都在干什么,我估计除了疯狂睡觉,大概就是自己抓个尿片玩玩了。儿时的这种体验至今保留,现在我仍然嗜睡,偶尔无事,也是宅在家里,自娱自乐,只是尿片换成了其他的物件,比如此刻我手中的手机。

              父母除了种田勤劳,一块地都舍不得荒废之外,他们还找了点副业,我们家住在山边,他们就在山上拉石头去几里外的村庄,母亲说从山顶拉一趟石头去村庄报酬是一元。拉石头除了搬运石头需要体力,还需要胆识和经验,因为山路很陡,一板车石头太重,惯性太大,如果没有胆识和经验,拉车的人根本控制不了一板车石头。父母在这方面配合得非常默契,父亲在前面拉,母亲在后面控制板车的平衡和重量,母亲说她有时会站在板车上,我不懂这是怎样的操作,但我能想象,母亲在山顶控制板车,表现出巾帼不让须眉的勇敢,以及遇到危险时冷静的品质。我的二叔有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二叔一个人拉一车石头下山,板车惯性突然加大,二叔无法控制,只能双膝跪地,滑行很远,板车才被控制。在母亲的描述中,我感受到二叔当时的惊恐。父母就是这样一元一元的积累,终于在我三岁那年,父母做起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黑瓦青砖土地泥墙,一堂屋二房间一厨房。母亲说,那时候做这样的房子很不容易,别人家还很羡慕呢!我的所有童年记忆,都在这所房子里。

            母亲说,那时候挣钱太难,每年冬天,父亲都要挑一坛咸菜出远门挑坝埂,每年大概一两个月时间,家里所有的活都母亲一个人来做,母亲倒不怕辛苦,就是父亲不在家,家里一点收入都没有了。有一年,村支部临时有个急事,需要挖三个三米深的大坑,埋电话柱用的,村支部书记说,谁家要是能在三天内挖好这三个坑,就可以不用去挑坝埂。别人家都面露难色,母亲欣然接受,回来父亲还好一顿埋怨,说母亲不可能完成任务。母亲第二天天没亮就起床,足足挖一整天,午餐也没有吃,一天挖下来,母亲已经够不到坑口了,天黑了,母亲说不知道自己怎么爬出来的。母亲夜里一掂量,觉得自己确实完成不了任务,第二天一大早去找一个远房老表来帮忙,就这样,母亲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了村里的任务,父亲也幸运的留下来,没有去挑坝埂。

            这样的故事太多太多,我很幸运,有一个勤劳刻苦的母亲。

            母亲自尊心强,小困难难不倒她,在艰难的生活面前,她表现出极强的韧性。有一年冬天,家里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家里盐吃完了,母亲没办法,拿一个鸡蛋让二哥去村里小店换一袋盐,那时候流行一句话叫“鸡蛋换盐,两不找钱”。二哥把鸡蛋拿到小店里,小店的主人脸一沉,没好气的说:“我们家不要鸡蛋。”二哥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母亲听说了,就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只吃咸菜。从此,我们家真的只吃咸菜,好在母亲的咸菜做得很好吃,我们一家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米饭吃得更多了。

            母亲的咸菜伴随着我青春时期所有的记忆,香油淹满咸白菜,跟白米饭混在一起,不知道多下饭。我的青春,就是那咸菜的味道……

          母亲不识字,她羡慕读书人,所以我们兄妹四个都是读书读到读不下去才不读,只要我们愿意读书,她都一直供我们读书。大哥勤劳刻苦,学习习惯好,几乎不用母亲管教,遗憾的是大哥心理素质不好,每次考试都是差几分达线,那时候流行考中专,又因为总是几分之差,所以大哥执拗的考中专,即使高中录取通知书到家,也放弃上高中。一直读到二十二岁,有一天中考结束,我大哥拿起一把铁锹,叹了一口气,跟父亲说:“好轻松!”,母亲觉得大哥压力太大了,大哥认命了,母亲也认命了,从此,大哥拿起了铁锹干起了农活。

            二哥跟大哥不同,二哥很灵活,接受新事物快,但那时候二哥不懂得学业的重要,有点贪玩,加上回来还要帮着做家务,学习上没有大哥那么紧张,成绩也差很多。二哥二十岁时,二哥的班主任劝我父亲不要给二哥读书了,说成绩太难提高了。母亲还不死心,和父亲一商量,还想继续给二哥读书,那时候中考复读生录取分数特别高,父亲只好跑到小学找小学校长,希望校长能给二哥弄一个新生学号,小学校长生气的说:“都像你们家读书,学校还装不下!”父亲被骂后灰溜溜的回来了。其实母亲一直想培养二哥读书,因为二哥身体最弱,干不了重活。种种努力之后,母亲无奈的放弃了,二哥也回来种田了。

            我和三哥虽然都考上了大学,但也是各种留级,正好赶上扩招的机遇。记得我高三毕业的时候,非常彷徨,不知道风向哪个方向吹,母亲让我复读,我答应了,其实那时候心里真没把握,只是认为至少可以再逃避一年。有人打击我的母亲,说让你女儿去复读,怕是鸡蛋碰石头吧,母亲说,那我就让鸡蛋去碰一下试试。就这样,我就去复读了,倒也没有特别的负担,因为母亲从来不在我们面前唠叨,她为我们付出多少,也从来不说我们读书花了她多少钱,也从来不比别人家的孩子有多聪明。上次跟母亲说侄子读书有点吃力,母亲顿了一下,然后问我,可不可以再读一年?我说当然可以,母亲说那就多读一年。作为教师,我总提醒自己静待花开,可是看到学生成绩时难免急躁,母亲的心态才是最好的静待花开的样子,我们兄妹天资愚钝,但母亲从未对我们失去信心,不急不躁,静静等待我们成长。

            三哥是村子里第一个大专生,我是村子里第一个本科生,我们家是村子里孩子上学最多,孩子上学时间最长的一家。现在想来,母亲也没办法跟别人家孩子比成绩,因为别人家不但不重视成绩,连孩子上不上学都不重视。

            感谢母亲的教育理念,让我有学上,也让我可以有更多的追求。

            听母亲说得最多的是我们兄妹几个成长中惊险的往事,大哥三岁时,和爷爷上了一趟街,回来就得了脑膜炎,不识字又身无分文的母亲,跟院长求情,先让孩子住院治疗,迟点补交费用,院长好不容易答应先给孩子住院治疗了,母亲又要等那个挂水的管子开水煮沸消毒,时间那么难熬,医生在那里又凶又骂,母亲只好陪笑脸陪不是,在母亲的努力下,大哥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二哥从小体弱多病,常年拉肚子,外婆心疼母亲,就把二哥接回去养了一段时间,二哥常常夜里拉肚子,拉得满床都是,而我小姨的一头秀发,第二天起床总是湿漉漉的。我三哥是几个孩子中最调皮的一个,把纽扣塞到鼻子里,母亲看到了吓一跳,急忙往外掏,结果三哥突然一擤鼻子,纽扣不见了,妈妈急得要命,三哥像没事人一样,吃喝拉撒呼吸都正常,母亲焦虑了几日,发现没事,就没管了。听母亲说这件事,我们觉得好神奇,我愿意花一万块找到这粒纽扣,神奇的纽扣,你到底哪里去了?三哥还做了让一家人都不安稳的事情,三哥吞下了一颗小电灯泡,母亲吓坏了,拼命炒韭菜给三哥吃,天天研究三哥的便便,要找到那颗电灯泡,这件事我也有印象,因为我也跟家人一起找那颗电灯泡,好像一家人都没有人嫌弃三哥的便便啊!三哥的电灯泡终于找到了,一家人欢呼雀跃,像找到了绝世宝物。

            母亲总说我命大,我的成长也最为凶险,叙述我小时候事情的时候,母亲的语气里总有一些自豪,可能是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也有可能是母亲得意她当年的正确选择。

            我生下来的时候一声啼哭,声音比较沙哑,奶奶在那边念叨,怕又是臭小子,将来大了又要打架。后来奶奶得知我是女孩,可能确实高兴一点儿,但因为儿孙多,估计带孩子带怕了,奶奶也没有给我特别的关爱。但我的母亲确实是满心喜悦。

            我从小养得白白胖胖的,但孩子总是折腾父母的,我这一折腾,就不是闹着玩的,三岁那年,我竟然还不会走路,父母要去农田干活,我一个人在家,扶着水车,想来那日子也是极无聊的,若只是无聊倒也罢了,还有一个更无聊的人在打狗,偏偏打狗这件事跟我建立了联系,狗急钻门缝,竟然钻到了我家,一个还不会独立行走的孩子看到一只疯狗闯入,是多么恐惧!等母亲赶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省人事了,眼睛上吊,高烧不退,母亲掐我,我也没反应。母亲慌了,马上找来赤脚医生,赤脚医生离我家还有几里路,那时候没有电话,还要走路过去请医生,医生来了,给我打点滴,万能的打点滴,从我出生,打点滴就貌似一种高端的医疗方法。母亲是一个很有悟性的人,她提醒医生说,是不是不应该挂糖水,医生说好像是的,所以给我挂的盐水,一瓶盐水吊下去,我依然没有知觉,盐水也没能让我好转。我父母决定送我去镇医院,镇医院的医生用普通话告诉我母亲,我得了小儿麻痹症,并且告诉她,这孩子就是看好了,也是残疾人,如晴天霹雳,我的父母坐立不安,直到夜幕降临,父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逃出医院,他们翻墙头逃出医院,回到家里,让爷爷找一个老人放筋,据说这个老人是这方面的高手,母亲断定我这个病叫冻筋,那个老人告诉母亲,再迟一个钟头,就错过时机,他也无力回天了,还别说,这个老人只是在我食指上戳一针,我竟然活过来了,我为我还活着感到庆幸。父母为了答谢老人,给了他十元,老人一边走一边惊叹,这家人真大方,竟然给了十元,82年的10元应该相当于农村教师半个月的工资吧。一个农民家庭,10元钱有多难挣,这10元钱,代表了父母的小女儿生命的分量。母亲常跟我念叨,说年轻时没时间找到老人报恩,现在老人应该不在了,没办法报答这救命的恩情了。

            每一个孩子的成长,背后都有一位伟大的母亲,母亲把这无声的爱传递,我也希望,把这份爱传递下去,更要把母亲的品质传承下去。明天是母亲节,先在这里祝福我的母亲,节日快乐!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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