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历史上的今天 · 6月29日 · 马垱要塞失守记

1938年6月29日，日军攻陷彭泽县城，马垱战役结束。

地点：

彭泽县

类别：

军事

攻占马垱要塞的波田支队 图源不详

1938年6月24日凌晨，日军波田支队登陆长江南岸香口。

6月24日～25日，攻防战在长山阵地展开。

6月26日拂晓，日军使用毒气，攻破长山阵地。下午，马垱要塞失守。

6月29日，日军波田支队主力乘40多艘装甲汽艇在彭泽县将军庙登陆，与中国军队周启锋第五十三师激战数小时后攻陷彭泽。武汉会战马垱战役结束。

资料来源：九江文史资料选集（三）

先来一段视频做个引子，拍摄质量不高，也没有将环境展示清楚，本文最后那段视频对要塞及周边的介绍更明白些。

马垱炮台上的旧战壕 笔者摄于2022年6月

前几天的《历史上的今天 · 6月24日 · 马垱封江工程》，介绍了武汉会战马垱天险的战略价值和马垱封江工程的建设过程。这个沉船2万多吨，调用民船上千艘，前后修筑了几个月的长江阻塞工程，在1938年6月下旬，迎来的实战的检验。

先介绍攻防部队，攻守方兵力比约为1:2.5。

进攻方：日本海军11军及波田支队即台湾混成旅团（少将波田重一）。波田支队是武汉会战的主力部队，约5000人。

防守方：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6军（中将军长李韫珩）率第53师和167师，防守长江南岸从安徽省东流县到彭泽、湖口一带，并有海军江防部队守备马垱前方防御阵地。

日军波田支队少将波田重一与国军第16军中将军长李韫珩

再来看防守阵型。

马垱是座陡峭突兀的石头山，挺立在长江岸边，是易守难攻的天险。然而，在战役防守时绝不能依靠这座山为先头阵地。马垱只适合做炮台，凭借其高度进行远程支援，封锁江面，如果被进攻方靠近，己方的炮火就已失效，再被对方火炮扫一遍，光秃秃的山上活不下来几个人。

防守马垱，必须在其前方构筑数层防御阵地。看地形，这里很好防守。

马垱周边阵地图 笔者制作

从马垱到安徽东至县一带，一侧是长江，一侧是太白湖，进攻方只能沿着这条狭窄的陆路进攻。这条路上有多个山头可构筑防御工事。国军在十公里的战线上布置了香山阵地、长山阵地和马垱阵地三级防御体系，马垱炮台提供远程火力支援并封锁江面。防守方只要坚守阵地，当伤亡较大时有预备队替换，进攻方很难施展。

如此易守难攻的天险，武汉以下也只有这一段。按照国府的计划，马垱少则能守一个月，多则三个月。

结果，只守了两天。

日本海军在马垱江面协同进攻 图源：SA123.cc

6月18日，日军华中派遣军正式下令：“波田支队在海军的协助下，由扬子江溯江行动，占领湖口及九江地区。”

为了夺取马垱要塞，波田支队决定在江南香口（香山旁）登陆，由陆路夺取马垱要塞。这个攻击计划本就在防守方的意料之中。

22日下午，波田支队开始溯江前行，因受到水雷阻碍被迫延迟。

24日凌晨2时45分，波田支队先头部队到达香口下游约6公里的白石矶，开始登陆。拂晓前，日军攻击了部署在香山南侧黄山的守军，接着又向香山方向攻击。10时，日军冲上高地进行白刃战，正午，香山阵地（含周边黄山、香口）沦陷。马垱防线的第一道，半天内落入敌手。

日军在打捞中国海军布设的水雷 图源：SA123.cc

第16军有一个团防卫香山，如此不堪一击，却是有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缘故。咱们这位16军军长李韫珩，竟然在大敌当前的形势下，决定加强政治思想教育，特别办起了“抗日军政大学”，召集连排长以上干部和当地政府官员参加学习。学习班为期两周，定于24日上午举行结业典礼，要求学员23日晚集中。结果24日凌晨日军登陆时，守军连以上主官和相当数量的排长，均去马垱镇参加结业典礼，前线无人指挥，结果被日军攻击时一触即溃。待到会议中午聚餐结束，军官下午返回阵地时，才在路上遇到自己的逃兵。

可能有的读者会问，距离这么近，难道听不到枪炮声？这是因为日军连日来一直在用飞机轰炸并在江上用炮火扫雷，国军的确无法知道什么时候被攻击了。

所幸防守第二级长山阵地的是海军部队，不隶属于16军，主官好像对政治学习没什么兴趣，就未参加典礼。这一支守军借助有利地形，顶住了日军进攻，使波田支队付出惨重代价。

与此同时，马垱炮台与日本海军舰艇发生激烈炮战。苏联空军志愿队多次出动，攻击敌舰并轰炸安庆机场，战斗一时胶着。然而，在长山阵地和马垱炮台坚守的同时，作为援军的第16军167师和53师一部却一直未能赶到前线。看地图就知道，阵地上也无法布置更多兵力，且长山到马垱之间很狭窄，极容易被日军从中间突破。如果没有援军替换，阵地守不了多久。

援军不见了。据说率领援军的167师薛蔚英听从军长李韫珩指示，为了防止日军飞机扫射，决定从太白湖南部迂回绕行，结果走入深山迷了路。

正常的步行路线 笔者制作

这段故事实在是太离奇了。笔者专门走了这一段，从龙城镇（彭泽县城）到马垱大约16公里，开车半个小时，折算徒步4个小时。从马垱救援到长山阵地，还要3个小时，合计30公里。

薛蔚英率领的167师，如果在24日中午接受命令出发，最晚在次日凌晨就能到达长山换防，并能防守住马垱到长山一线，并使日军难以登陆。然而他们却走到了东南边的山里（地图右下的S20公路附近，声称是为了防止敌机轰炸，结果却迷了路。如果走最近的步行路线，大部分路段有山坡掩蔽，从县城走向山里，反而要穿越大片开阔地。听着枪炮声就算是瞎子都能辨别方向找到战场，一个师数千人竟然迷路？

26日，守卫长山阵地的海军部队伤亡过大，又受到日军施放化学武器攻击，大批官兵中毒死亡，在后无援军的情况下阵地失守。当日下午，马垱防线被敌从水路两方攻击，守军牺牲殆尽，波田支队占领马垱。

日军占领彭泽县城 图源：SA123.cc

之后两日，中日陆军、空军在此地进行了拉锯战，双方伤亡惨重，终因要塞失守，日海军得以在江面上轰炸排雷。在排除590枚水雷之后，日军打开马垱阻塞线。29日，波田支队先头部队800余人乘装甲汽艇通过封锁线，迂回到马垱要塞西南面，在彭泽下游将军庙登陆，并于上午8时半攻占彭泽。赣北大门被打开，马垱战役以国军彻底失败而告终。

1938年8月中旬，经军法会审，第16军军长李韫珩被撤销本兼一切职务，强制退出现役；第167师师长薛蔚英则以“畏敌如虎，贻误战机”的罪名被执行枪决。国民革命军16军及下属53师和167师番号被撤销。

薛蔚英是第二个被军法处决的黄埔一期生。死有余辜。

最后放一段视频，笔者在马垱炮台朝日军进攻方向拍摄的，当年战壕的顶端，可以看得到远方的山丘，那是长山阵地所在。解说有点问题，战壕旁灌木上的刺扎得人生痛，那天也特别热。不过再热，也比不上1938年的今天，想想看，如果你是守军，看到漫江的军舰和飞机向你开炮丢炸弹，是什么感觉？

从马垱炮台看长江下游 笔者摄于2022年6月

《九江历史上的今天》是介绍本地历史的系列短文，每篇选取有明确史料记载的发生在当日或当月的一个事件，配以相关的照片、新闻图片和文献书籍等影像资料，并对事件缘由及产生的影响作出适当的评述。由于笔者水平有限，资料残缺，必有谬误及取舍失当之处，诚请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