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文学史上,《荷马史诗》占据着一个尊荣的地位,它是公认的西方文学的起源。在近代科学发轫以前,神话和现实的边界不像今天这样清晰。神话往往是现实的延伸,在常人目之所及的尘世以外,构建出一个上达天庭,下至幽冥的精神世界,安放所有鬼神、祖先和凡人的灵魂。如何想象这个世界,往往决定了一个民族的精神气质。对于西方文明而言,他们的精神世界里耸立着两根最高大的支柱,一根是基督教文化,另一根就是古希腊的神话。《荷马史诗》和差不多同时代的赫西俄德的《神谱》是至今存世的涉及希腊神话的最古老的文本。我们今天关于希腊神话的很多知识,都要回到《荷马史诗》里,才能找到最原本的记述。
这倒不是说荷马创造了希腊神话。在他那个时代,神话是人们的常识。或者换句话说,人们相信,他们就是和众神生活在同一个宇宙里的:宙斯就是手握着闪电,高高坐在奥林匹斯山巅的宝座上;波塞冬主宰着大海;而当人们死后,灵魂就是要汇聚到地下深处,在冥王哈得斯的大殿里听候差遣的。荷马在史诗中吟唱的是人间的英雄和众神的恩怨纠葛。在很多地方,他默认听众熟悉众神的情况,只做简要的说明。而时过境迁,这些只言片语就成了我们了解希腊神话的珍贵的线索。我打个比方,如果说人类的历史是一场漫长的旅程,那古希腊文明就好比人类早期驻扎过的一处营地。从那以后,我们向前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经忘记了营地的模样。而当我们回头远远地望去,《荷马史诗》是仍旧亮在原地的一堆篝火,在火光的映照下,我们认出了远古众神影影绰绰的形象。
要说到希腊神话对西方文明的影响,纵千万言,也是说不尽的。从青铜到大理石,从彩陶到油画,无数种颜料在无数种材质上描摹过众神的面容。希腊神话贯穿了整个西方美术史,成为千百代艺术家取之不尽的灵感之源。古希腊的宙斯、战神阿瑞斯、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和智慧女神雅典娜,在罗马时代有了新的名字,成为朱庇特、马尔斯、维纳斯和密涅瓦。人们用他们的名字来命名星期、月份和太阳系里的行星。直到今天,我们仍然可以在许多国际品牌的商标里看到众神的身影。运动品牌耐克的名字来自宙斯麾下的胜利女神;汽车品牌玛莎拉蒂的商标是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不少富有的女士喜爱一家法国公司生产的皮具,这家公司名叫赫尔墨斯,与希腊神话里的盗贼和商人的守护神同名,只不过,今天的人们大概更熟悉赫尔墨斯的法语发音,爱马仕。对了,说到这儿,咱们得到的猫头鹰也是有来头的。它是雅典娜身边帮她通风报信的神鸟,和它的主人一样,也象征着智慧和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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