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秋的声音,一阵秋风吹来,“呼呼”,那是风和天空告别的声音;听听秋的声音,一片片叶子飘落,“哗哗”,那是叶子和大树临别吟诵的歌韵;听听秋的声音,果子你挤我碰,“碰碰”,那是果实在跳的舞曲……秋的声音,近在眼前,又可远在四方。
声音,可闻,亦可见可感,难道不是吗?清代方扶南把《李凭箜篌引》《听颖师弹琴》《琵琶行》推许为“摹写声音至文”!现试以李贺文章为例,学习摹写声音的方法。
李凭箜篌引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读完全诗,只觉诗中出现了一连串的神话意象,让人不解其意,再三读之,又被诗人那奇特丰富的想象,那随意上天入地的自由笔触所折服,虽是写声音,更是一篇神话想象文啊!
一、大胆想象,化抽象感觉为具体物象
先看第一联,“空山凝云颓不流”,诗人大胆想象,把箜篌弹奏效果夸张至极,空山有情,箜篌之音还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力,使云不动,使湘妃啼,使素女愁。再从“十二门前融冷光”往后看,诗人更是极尽夸张想象,从地上神游上天,从当前朝代穿越至远古,神思在幻想的时空中自由遨游。箜篌之音既可使城门冷气融化,又可使天上地下的君王动容,还让女娲忘了职责,石破雨来,即使是又老又瘦的羸弱乏力的鱼、蛟也不禁起舞……诗人不写李凭如何弹奏,弹奏曲目,而是借用一连串想象到的不可思议的画面,来凸显箜篌之音带给人的奇妙感觉,把这种感觉转化成可见可感的具体画面,可谓是立意新奇。
再看《听颖师弹琴》,在书写声音之妙上,韩愈也是着笔墨于把干瘪的声音转化为具体的物象上。首句琴音就像“昵昵儿女语”,描绘了一幅小儿女耳鬓厮磨、窃窃私语的画面,而第二联就“划然变轩昂”,琴音一转,又描绘了一幅沙场秋点兵,勇士挥戈跃马,奋勇杀敌的画面。诗人不用辞藻直写琴音的温暖蜜意或是恢弘气势,而是把这种听琴音的感觉转化成脑海中的画面,这样,就更加具体可感了。
所以,在写抽象的事物或一种感觉时,我们一定要把它转化成具体的画面。比如习作中我们经常写到的“我很感动”“我很惭愧”“我很害怕”等,就不能仅仅用感动、惭愧、害怕二字来形容,而要把他们转化成一幅画面,可以运用夸张和比喻的修辞。
二、描写细腻,声音起伏多变
声音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写作的基石是观察、观察、再观察。这三首诗作所摹写的声音都不是一个声音,声音是在不断变化的。
你看这一句:“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那箜篌,时而众弦齐鸣,嘈嘈杂杂,仿佛玉碎山崩,时而又一弦独响,就像凤凰在鸣叫,响彻云霄;不仅弹奏技法在不断转化,情思也在不断变化。一会儿像泣芙蓉,一会儿又是笑香兰,悲喜离合,变化多端,尽在一曲之中。
再看《听颖师弹琴》,琴音的变化就更明显了:一柔一刚,再柔再刚。先是柔情蜜意的儿女情长,再化为奋勇杀敌的沙场猛将;继而琴音一转,又化为游荡于辽阔天际的杨柳飞絮,然后安谧悠扬的琴音又被百鸟齐鸣的热闹所取代。琴音曲调时而婉转,时而激昂,时而悠扬,时而热闹,变化多端,就像一幕幕精彩短剧一样,揪着听众的心,随之上下起伏。
我们在描写这种抽象的事物或感觉时,也要学会抓住读者的心,写出声音或感觉的变化,让读者猜不透结局,只能紧跟着我们的步调。
三、侧面烘托,声音移情绘志
不直言其事,而写他事以衬,是常用之法。
《李凭箜篌引》整首诗,诗人都不曾用一语正面评价弹奏效果如何,而是借一幅幅想象奇特的画面来体现,女娲忘记职责,冷气被融化……以此来衬托李凭技艺之高超。
除此之外,《听颖师弹琴》则移情于音,不正面表扬,而通过描写听众的感受来体现演奏者技艺的高超。如听琴时“起坐在一旁,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先是起坐不安,继而泪雨滂沱,打湿衣襟,甚至是无法承受这种强烈的感情刺激,只好推手制止,不忍再听。好的琴音就是这样:悦耳、赏心、移情。正是颖师琴艺高超,才引起了听众的遐思,才让听众泪雨涟涟。这和《琵琶行》中“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一样,用音寄情,用音移情,让弹者、听者,互为知音,互通心意,同悲同喜。
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不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而要借他人之口夸,写其他事物,来衬托主角。
那听得到的风声、雨声,很美;那听不见的感觉,远方,更美。我们要把这种听不见的声音(感觉),转化成一幅幅可见可感的画面,写出他们的起伏变化,再聚焦于听众的感受,让他们也成为有缘人的梦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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