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读《唐诗三百首》,读到孟浩然的《宿业师山房待丁大不至》,觉得很好玩。这首诗的背景是——孟浩然住在僧人业师的庙里,他的朋友丁大(可能是丁凤,有才华而不得志)约定晚上来庙里和他共宿。天快黑了,丁大还没有来,孟浩然就在庙等候他。于是写下了下面的诗句。
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
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
樵人归欲尽,烟鸟栖初定。
之子期宿来,孤琴候萝径。
古人真是好有趣啊,朋友不来,就一直等。等着还不行,还要写首千古传颂的诗来记录这件事。要是换到现代,朋友约好了不来,打电话损一顿,或是另找朋友玩,谁会傻傻地等,还写首情真意切的诗来表达自己的盼望之情。古人的至诚至信也够令人敬佩了。
来看看这首诗写得多煽情吧。
我已经等到天都要黑了,夕阳已经从西岭落了下去,山谷忽然就变得昏暝寂寥。诗人从白天盼到黄昏,连皎洁的月亮都已升起,透过松树的暗影传送夜晚的寒凉。这种凉不止是身体感到的温度,恐怕也有盼君不至的心凉吧。这时耳边还响着风吹清泉流动的声音,一派清凉景象。由远及近,由景及物,由视觉到触觉至听觉,前四句勾勒出了作者身处山寺的孤寂清冷处境,估计丁大看了也会有些愧疚。后两句用“樵人”和“烟鸟”都已经回家的回家,归巢的归巢做对比,哀叹自己一直盼望着你丁大来宿,捧着古筝,在挂满青藤的小径上等待。这可怜巴巴的小样,是自然山水大诗人孟浩然吗?亏得李白还说“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小时候,我还练过一本都是唐诗名句的字帖,其中有“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还有“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还有“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以及“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没想到都是孟浩然的作品,他把春夏秋冬的美景都写遍了,意境优美,意味深长。而他又是怎样做到诗中有画、诗画交融的境地的呢?这真的是个谜。就好像一首美好的音乐,没有词,却能在你的心上绘出一幅美景,其中所表达的忧伤、喜悦、思念、忧愁你都能体会得到,你却不知道作者是怎样做到的。有人问郭德纲“你是怎样做到说话说得那么天衣无缝的,教教我呗”,郭德刚说,这个简单,你就断了这个念想吧。
说到这里,无非是想抒发一下对孟浩然的仰慕,以及对天下那些特别有才华的人的敬佩之情。诗是好东西,言简意赅,隽永情长,能与这么美好的文字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附上此诗的英文版——
The setting sun comes down the western peak,
The valleys suddenly become so bleak.
The moon breathes cooling air in the wood of pines,
While feast my ears the murmurs of springs and winds.
Nearly all woodcutters have come back home,
And birds are perching somewhere in the brume.
Since to lodge with us you have been fain,
With a zither I wait in the viny lane.
(译者:吴钧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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