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让无数人为之感叹,为其中的诗词曲赋境界为之折服,为其中人性描写惟妙惟肖而惊讶。有人说,仅凭借一本小说,作者能获得天才的评价吗?
文学作品是反映人性的,反映现实生活,天才来自于现实生活,也高于现实生活。看过续写红楼内容,深刻体会到张爱玲人生三大恨事,“海棠无香,鲥鱼多刺,红楼未完”,断臂维纳斯的缺憾已经无法弥补。
唯有通过作品,反映作者独一无二:
一是博学广受。没有经历无法描写出书中场景,奢华的省亲,普通家宴,戏剧扮演介绍,都需要深刻情感印象,才能描述出种种细节。
构思是一方面,诗词曲赋字谜对联,以及种种俚语方言,让人对其强大的语言表达能力叹为观止。很多看是随手拈来,但能让后人为之反复吟咏,体会玩味。
作者不但为每一个人物量身定制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诗谶、诗句、诗谜,也为每一个场景设计了属于它们的诗词,更将内心的感悟记录了下来。
蔡义江在《红楼梦诗词曲赋全解》指出,《红楼梦》是真正的“文备众体”,是其他小说中所未曾见的。诗词、曲赋、谚语、赞、歇后语、联额、书启、灯谜、酒令等,就是诗歌,五绝、七绝,五律、七律、排律、歌行、骚体,有咏怀诗、咏物诗、怀古诗、即事诗、即景诗、谜语诗,有应制体、联句体、拟古体等等,五花八门,丰富多彩。
仅是文字功夫,还是很小部分,关键是观察能力。如他对人物的衣着打扮,精确到每一件衣服的色彩,质地,纹样,甚至工艺……
贾宝玉的穿着:“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涤,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王熙凤衣饰是:“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如果不是作者写出来,能想的出来?
雀金裘被烧毁,晴雯不但了解衣服的前世今生,还有办法修补的接近原件。她将雀金裘的里子拆开,用茶杯口大小的竹弓钉绷在背面,破口四边用金刀刮的散松,然后用孔雀金线分出经纬,亦如界线之法,界出地子来,依本纹来回织补,将衣服修补的完好如初。
这种细致,没有经历的人想得到?
《红楼梦》第四十二回中,描述了宝钗、惜春、宝玉、黛玉等人研究完成贾母交给惜春画大观园全景图时的番番议论。作者通过宝钗之口,抒发了对绘画艺术的真知灼见。这种关于绘画的描叙为《红楼梦》一书增添了无尽的风采与雅逸之趣。
根据考证,《红楼梦》前80回约61万字,总字数731,017个字,只用了4,462个不同单字。仔细考量,真正能够全部认识书中汉字的人,百人难得其一,更别说应用其描述说明,写诗吟对。
这样知识量和洞察力,能不称之为天才?
二是谙熟人性。整书中描写的人物有七百多个,来自不同阶层,阅历各不相同。
根据统计:(一)宁荣两府本支:男十六人,女十一人,宁荣两府眷属女三十一人。 (二)贾府本族:男三十四人,女八人。 (三)贾府姻娅:男五十二人,女四十三人。 (四)两府仆人:丫环七十三人,仆妇一百二十五人,男仆六十七人,小厮二十七人。 (五)皇室人物:男九人,女六人。宫太监二十七人,宫女七人。
(六)封爵人物:男三十七人,眷属十四人。 (七)官吏:有姓名及职名冠姓的男二十六人,只有职称的三十八人,胥吏男三人。 (八)社会人物:各阶层男一百零二人,女七十一人。医生男十四人,门客男十人。优伶男六人,女十七人。僧道男十七人,尼婆四十九人。连宗男四人,女四人。
(九)外国人:女二人。 (十)警幻天上:女十九人,男六人。 总计:男四百九十五人,女四百八十人,合计:九百七十五人。其中有姓名称谓的七百三十二人,无姓名称谓的二百四十三人。
对于任何一个人的描写,都完全不同于其他人,不仅仅反映在十二钗的主角上,在其他各类人等的叙述,都可以深刻的体会,人物鲜活灵动的,仿佛都能够在生活中找到的。很多人也这样做过,类比过自己的经历,思考过人生中的相关人等。
根据统计,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描写的人物500人。《水游传》全书中描写的人物,共计787位,是世界上描写人物最多的小说。作者描写功力和前两者相同,都是深谙人性,构思宏大的作家。
普通人记住都很难,而天才却要一一道来,并且合情合理。
三是思路清奇。作者站在芸芸众生之上,构思人生和性格,矛盾冲突恰到好处,人和人的际遇充满戏剧性,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从红楼诞生之后,很难有小说与如此多的丰富情节,能够从不同的侧面读出人生的体验。第二十一回宝玉续庄子,脂砚斋评论:“趁着酒兴不禁而续,是作者自站地步处。谓余何人耶?敢续庄子。然奇怪,怪极之笔!从何设想?怎能不令人叫绝。”
这类地方多了去,黛玉葬花,宝玉摔玉,宝钗的药材,林林总总,无意中有有意学问,平淡处有突兀的故事,怎么不产生对作者敬意,凡人只有一个心,他确是七窍通透。
四是格调高雅。有才学不一定的格调高雅,也可能俗不可耐,作者描述任何一个事情,哪怕是最污浊不堪的官场贿赂,男女苟合情事,也能够在阅读后产生一种悲哀感受,是叔本华对人生体验的感受,天才的性格。
《红楼梦》第五回宁府上房外间悬挂的人物画“燃藜图”,秦可卿房中的唐伯虎画“海棠春睡图”,第二十六回中薛蟠讲他看到了画得很好的春宫画。
第四十回关于探春房间雅致的内装饰,就有米襄阳的“烟雨图”、颜真卿对联,第五十回从提到贾母房中挂的仇十洲“双艳图”以及八十九回中,宝玉看到黛玉房中新挂上的仿李龙眠白描笔意的“斗寒图”等等,融化在小说之中就变成了清隽俊秀的文雅之气,增加了艺术品位。
有人说,格调高雅和天才无关,可能有点牵强,但是从内心来说,我认为他是一个不俗的人,有追求才造就了他的天才。
续写者甚多,客观的讲,很难再达到作者高度,即使是才华再丰富,因为经历和体验是无法重复,掺杂后人思考,已失去了真的含义。梦境的空的含义无处不在,繁华后的悲凉迷雾久久不能散去,让无数人被其感染。
不管怎样,他是一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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