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岫月
“诺埃尔?”我慌了,跑过去拍他的脸。
他还有意识,但是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身上都是冷汗。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休克的早期症状。
学校的生物社团里我曾经学过止血的办法,但手头没有绷带,只能用衬衫捆绑止血。他的的血呈暗红色,也并没有喷射出来,应当没有伤到动脉。我当即将衬衫扎在了远心端,又拿起他的另一只手去数脉搏。他的脉搏又细又快,是低血压的特征。
我把外套铺在地上,扶着他平躺下来,垫高头部:“枪伤、枪伤怎么处理啊?”
枪伤导致的死亡率很高,但现在又没法把他送去医院。
好在他并没有直接中弹,子弹从他的肩膀上擦了过去,留下了很大一块灼伤,失血量并不大。
等等,失血量不大怎么会休克?
“我……晕我自己的血……”诺埃尔断断续续地说明了原因。
我气得差点想打他。
“那你忍着点,我给你清洗伤口。”我气呼呼地堆起柴火,学着他的样子用干草引燃,烧水洗了手,又重新烧了一锅水,掏出自己没扔的那瓶医用酒精,扯着他就往伤口上倒。
诺埃尔“嘶”了一声,抠着地上的土居然没叫出声来。
我毫无同理心地给他用酒精和清水交替冲刷了好几遍,最后用小刀从衣服下面划出一些布条,放在开水里煮。
“吃抗生素吗?”我问他,“青霉素和四环素我都装了一些。”
诺埃尔摇头:“省着吧,得罪了何夫人,以后怕是很久都拿不到药了。”
我叹口气,将药盒塞回包里:“这次谢谢你。”
“你自己也能跑出来。”他说,“我最后才改变主意帮你一把。”
“那也是帮了。”我笑道,“你不是说要卖我换钱的吗?怎么反悔了?”
“何夫人只会制药,连透析机器都不一定会用。”诺埃尔轻声道,“能用宝石换到的东西,没必要用活人换。”
我再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却已经睡着了。
“睡死拉倒!”我小声嘟囔着,一面翻看他的包。
这大旅行包有足足半人高,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食物、武器、火柴、打火石、绳索、一些我不知道作用的机器,我还找到了之前最想要的地图册。
我第一次见到几乎全黑的世界地图。
这地图上几大洲的形状明显与我的记忆有所区别,大洋洲也不见了,但我一时说不上其他区别在哪里,可能仅仅是陆地面积缩小导致的海岸线变化。
但真正让我惊讶的,是地图上标示——黑色地区为核污染地区。
整块地图上,只有三块地区不是黑色:一块是南极洲,一块在青藏高原附近,还有一小块浅黑色在欧亚大陆的最东部沿海——我的家乡附近。
首都就在那里。
我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毫不知情地一直往东走,很有可能就会闯进核辐射区,不由打了个寒战。
地图上仅有的几个城市中,我很快就找出了名叫晓改的小城,而我们就在这座城市东南面的树林里,距离辐射区只有几十公里。
我尽力背下了地图中的内容,然后将图重新塞回他的包里。
南极洲没被污染可以理解,青藏高原也情有可原,可东南沿海为什么可以幸免于难呢?又偏偏是我的家乡。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巧合?
我看了看睡的正香的诺埃尔。这时候是不是抽他一管子血然后跑路比较划算?
但终归只是想了想,我跑出来的时候忘记顺几根注射器了。
我把睡袋还给了诺埃尔,自己折了很多树枝,用针叶和树枝勉强搭了一个能挡风的小三角,躺在里面却毫无睡意。
今天大约是我在这里度过最累的一天。跋涉一天之后,先是拼命地跑,又直接被爆炸波及,最后还拖着诺埃尔和他的包一路走了这么远。
在学校的时候,我永远也想象不到自己有这么大力气。
现在放下心来,我身上的伤就忽然痛起来了。
外面的锅已经沸了许久,我出去将布条捞出来晾上,然后重新打水清洗自己的伤口。
我浑身上下有大大小小几十处伤口,幸好都是些皮外伤。之前的酒精已经给诺埃尔用光了,我担心自己伤口感染,偷偷吃了一粒抗生素,又将三天的量塞进校服口袋里。
等到布条晾干了,我又去给诺埃尔包扎伤口,多余的就留给自己用。
忙完这一茬,我更失去了睡意。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睡觉。
平日里晚上有诺埃尔在。他在野外过惯了,不会睡得很实,有什么危险都能第一时间叫我起来。
但现在,这人是靠不上了。
虽然气温已经很低,遇到棕熊和蝮蛇的可能性很小,但野外还有雪豹和猞猁等动物。在我的宇宙里自然不常遇见它们,但这里现在已经人迹罕至,不排除它们已经不怕人的可能。
所以我要让火堆一直燃着,虽然这可能会吸引来半脸人,但至少可以吓跑大部分动物。
希望我来这里第一天遇见的那种怪物也会怕火,这样想着,我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火早已灭了,我浑身都冻得失去了知觉。
我躺在树枝树叶上拼命活动着手指脚趾,好一会儿才渐渐能够动弹。
天已经大亮了,诺埃尔却还没有醒。这很不正常,我有些担心地凑过去,发现他嘴唇还是乌青的,瑟瑟发抖。
“诺埃尔?”我心叫不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我赶忙重新将火堆点起来。他肩膀上的血早已止住,我解下用来止血的衬衫,在河水里打湿了放在他头上。这条河是山上的雪水汇聚而成,冰凉刺骨,正适合物理降温。
如此一番,过了半天,他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我又折了几根树枝,放进火里吹了几下,从河里灌了水,将面饼掰碎了扔进去,煮成一锅面糊。
诺埃尔醒了过来。
我把他额上已经温和的衬衫换掉,递给他一杯面糊:“吃饭,吃完饭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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