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有过多的精力让我们可以去相信那些戏剧化的东西,浸泡在那些天马行空的天花乱坠里,就好像是拥有了翅膀的力量,拥抱了一场不知什么走向的风,就有了自由可以去飞翔。那些梦想太过于美好,无形中却在背后伸出了一双手,把现实的一切推得越来越远。
《皮囊》里写的厚朴便是这样典型的一个人。厚朴是他作为英文老师的父亲以“hope(希望)”之义为他命的名。他用生命在追求一种想象,他为所有人的幻想燃烧着自己,在幻想破灭后,以他为寄托的人们失望地离开,这场集体借着青春撒的娇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在看到现实的未来后,人们各自奔到新的轨迹里去了,有了新的追求。而厚朴迟迟没能从这场青春里醒过来,或许是他追索得太过用力了,一直生活在想象中的他被自己抬到那么高的心理预期,不可能再低下身子来,去认真地看看现实的模样,去扎进庸常的生活里头。
作者喜欢那样的厚朴,也愿意相信那样的厚朴,却在失联多年后听说:那个疯狂着、闹腾着要与世界的规则为敌的厚朴在乡村小学撞墙死了。那些张扬着想去改变世界的念头和沸腾翻滚的荷尔蒙,仿佛在一番讨论后就随风散开了。事态为什么没能保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刻,从厚朴组建乐队、亲自谱曲、操办大型演唱会,到每个深夜都会有人来找厚朴完成本是暂缓执行的伟大计划、大声喊出“只有一次的青春”,再到违规违纪被勒令退学、轮流到朋友家里被接济,再到父母吵了一架把他遣回家去乡里教书,最后头疼欲炸自行了断。为什么在大家都选择相信这个梦以后,厚朴就得开始面临峰顶过后的滑坡,一直下降,直达坟头。
相比之下,作者和厚朴或许不一样,没有做出摧毁一切规矩的事情,战战兢兢地活在规矩的生活框架里,却能在厚朴梦想的北京工作。正是这份小心让他触着了现实和梦的边缘:能确切抵达梦想的,不是不顾一切投入想象的狂热,而是务实的、谦卑的,甚至连自己都看不起的可怜的隐忍。梦想背后那芜杂、繁琐的要求,是更辛苦的攀爬,可以看到的每一步,确实地指向一个个具体的目标。
脑袋装着庞大的梦想的人活的像蚂蚁,用与之不匹配的瘦小躯干支撑着,扛着它到处奔走。在每一次尝试的努力里,梦想其实只是卑微的执着。把这些细碎的一个个目标拼凑在一起,才有了一整幅宏大的梦想。最离奇的理想所需要的建筑素材就是一次次枯燥的奋斗。在剧集作品《非自然死亡》中,石原里美所扮演的角色表达出了类似的意思:梦想是夸大的奢侈品,工作是为了活着,生存有个目标就可以了。
那些空会做梦的日头已经不在乎真正的梦想实现以后的感受,那种与现在隔断的麻醉会成瘾。于是,后来在那片幻觉里稀里糊涂的死了或是醒来垂暮后悔不及,这样的青春选择会更好受吗?“再不疯狂就老了”,不像是放纵的借口,听起来更像疯魔般的去认真生活,让才华得以施展时毫不费力。
青春允许迷茫,允许做梦,允许犯错——这些都是我们在调适着,去面对随着厚朴的幻灭、青涩褪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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