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陈 皓
每逢春天,我都会想起小时候去田野里挖荠菜的情景。
那时候全国人民的生活还不是很富裕,还过着比较拮据的日子。挖荠菜不仅是我们童年时代的一种乐趣,也是一次解馋的机会。因为挖回来的荠菜可以炒鸡蛋、包水饺、摊菜煎饼和做渣豆腐。现在想起那时荠菜和鸡蛋的香味,都会不自觉地满口生津,回味无穷。
尽管如今的荠菜与鸡蛋已经没有小时候的味道香了,但那份挖荠菜的情怀却会在你记忆的深处珍藏。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讲过,在解放前,荠菜一直都是人们春天喜爱的野菜。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年代,荠菜不但改善了饭桌上的菜香,也解救了不少生命。尤其在六十年代初那场自然灾害中,荠菜被挖的精光,甚至一些草根、树皮、树叶都被吃光了。那时能吃一口荠菜炒鸡蛋,也许就是一种奢望了。我有几个爷爷就是那时被饿死的。听我爷爷讲,在抗日与解放战争时期,他带领的武工队因为缺衣少食,春天的时候,他们也经常挖荠菜充饥。尽管有时是生吃,有时是用水清煮,有时用盐巴凉拌。几乎没有用过鸡蛋炒荠菜,那时的鸡蛋也很珍贵的,用它可以换钱、换粮食、换其他需要的东西。在我的记忆里,那时的鸡蛋可以拿到合作社卖钱,换盐巴、煤油、糖块等等,号称是鸡屁股后面的银行。能用荠菜炒鸡蛋那就是很难得的美餐了。爷爷的武工队也曾经挖了很多荠菜送给驻地八路军医院里的伤员吃,因为“三月三,荠菜赛金丹”。荠菜不但营养丰富,也是一种食用的药材,它可以用来止血、明目。
在我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为了勤工俭学,也为了给家里增加收入,每逢放学回家后,我们都会拎着提篮去野外拔草喂兔子,顺便也会挖些荠菜,或者野蒜、野葱,回来后洗干净凉拌或者炒鸡蛋吃。每次在野外拔草,哪怕是荠菜长出了长长的茎开着小白花的时候,我也会格外多看它几眼,在心里和它打招呼,说几句话。好像我们一直是贴心的好朋友一样。它那洁白的小花如小米粒一样大,在微风中它们舞着细细地腰肢,风姿卓然。我有时会在这满地雪白的荠菜花中蹲下来,仔细打量它那雪落无声的姿态,聆听春天从它身边划过的声音……
后来,我当兵去了南方。没有想到四川的山沟里、田野里也有荠菜,并且比山东的荠菜长得肥大。我们的部队是生产基地,主要任务是种水稻、养鸡、养鱼虾、种甘蔗……还有上千亩的橘子林,当然还有农场、汽修厂、饮料厂等。这些都是为了保障和供应其他部队正常的战备、生活。我在基地医院工作,与地方老百姓接触的比较多。有时驻地关系好的或经常来看病的老百姓,会在春天时给我们送一些野荠菜。我拿到炊事班,让罗坤班长帮忙弄成荠菜猪肉馅、或荠菜鸡蛋馅,到时候喊战友们一起过来包水饺,改善一下当天的伙食。那时部队周二、四下午是包水饺,晚上吃饺子。包饺子时,我和女兵们一起行动,我一个人负责擀面皮,其他的几个女兵负责包水饺,罗班长负责下水饺。有时在周末,我们几个战友也会去附近的田野里挖荠菜,顺便挖一些野蒜凉拌,晚上肯定是一顿香喷喷的荠菜饺子了。因为经常一起挖荠菜、包水饺,不但增长了厨艺,融洽了关系,战友之间的感情也更深了,任务完成的更加出色了。如今,虽然离开沱江边的部队20多年了,但无论走到哪里都难忘那段工作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在后来的军旅生涯里,一直与荠菜结下了不解之缘。无论是在大城市,还是郊区野外,只要春天条件允许,利用难得的休息时间,约三五好友,去田野里踏青,顺便看看有没有荠菜可以挖。有时错过季节,也能吃到。因为生活条件好了,有人专门利用大棚种植荠菜,菜市场、超市里有时也能买到。栽植的荠菜,叶肥长、个头大,有点像菠菜了。虽然买省了许多事情,但是少了一些挖荠菜的乐趣。有一年春季回家休假,和母亲一起去野外挖荠菜。绿油油的麦地里不少的野花点缀其中,地边的桃花也开了。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拎着篮子满田野里跑,时而摘花扑蝶,时而追兔赶鸟。看到那翠绿的荠菜贴在地面上,展示着锯牙状的叶子,有时感觉它就是一只大螃蟹趴在那儿一样。母亲每一次剜的荠菜都比我多,也许是因为我分心的原因吧!母亲把一篮子的荠菜,摘干净,洗好了,与其他菜一起做渣豆腐,吃起来特别的香。如果遇到了烙煎饼的时候,就把荠菜摊成菜煎饼,那味道更加鲜美。正是这些营养丰富的野菜、蔬菜养育了一方人。
每次,我把挖荠菜当成了一次与大自然的交流,与荠菜的“作战”。那些荠菜就是我的俘虏,我的战利品。有一次,我还专门给不同的荠菜拍了照片,我也穿着军装拍了几张,以此纪念那一份难得的情怀!
如今,荠菜不再是无人理睬的野菜了。每到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时候,田野里到处是挖荠菜的人群。看着脚下的荠菜,它生长在肥沃或贫瘠的土地上,与蓝天、白云、清风为伴,与野草野花为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诗意的生活在乡野。它拥抱大地,甘愿做一棵踏实、无闻的草根。即使走进繁华的都市,也不落俗套,也能出现在五星级酒店的宴会上。仔细想想,我们何妨不学习荠菜的一生,朴实无华、脚踏实地、甘愿牺牲,这样的人生虽然平淡无奇,却孕育着一种博大的情怀!此刻,我仿佛闻到了从家乡的农家小院飘来荠菜饺子的香味,那是我渴盼已久的味道,是小时候的味道,更是母亲的味道!
写于2020.03.14.临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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