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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中国纵横》
一九二 年代初期，華東地區大學校際足球聯賽延長賽時，觀眾情緒激昂。上海名校交通大學的校長，熱愛足球不輸任何人，但他也是個受過嚴格訓練、愛說教的儒家學者，要他的學生在行為舉止上符合最高標準，每個上學日花一小時向他們講述該恪守的倫理道德。他不可能和球迷一起在看台上看球，尤其不可能一襲他堅持在參與大學各活動時都要穿上的傳統文人長袍出現在看台上，於是叫人從校長辦公室拉一條電話線到足球場，以時時掌握自家或對手球隊的進球數，從而能在不失體面但與外界隔離的情況下隨著賽局變化盡情歡呼或哭泣。賽後，他會再度出現於公開場合，以讚許或訓斥他的球隊。
有志於改革的政府官員，想從上而下強推改革。受過訓練而能在村子裡領導改革的人太少。外國提供的資金往往落入無能的政府機關之手，而非落入地方改革者之手；經費不足，意志不堅。盜匪、世界經濟蕭條、地方貪腐、日本入侵，全都重重打擊這些大有可為的事業，二次大戰期間這些事業則徹底瓦解。戰後，儘管有良善美意、大力的募款、還出現農村復興聯合委員會之類大受看好的新團體，國民政府的土崩瓦解卻是無力可回天。
一九二 年時連他的大學都遭激進思潮入侵，他大為失望，辭去校長之職，以創建國學專修館；整個南京國民政府時期，他在這裡繼續向新一代學生灌輸純正的儒家原則。
雞血和白朗寧手槍把我們拉回本文開頭所提到的足球場和文人長衫、白酒消毒和天花疫苗注射。上述五本書，每本都提醒我們，新事物新現象的最重要組成部分仍是傳統元素，在中國追求現代化的漫長奮鬥過程中始終存在著諸多弔詭現象。
在中國最早的古典詩裡，飛雁就象徵邊疆，大雁一年一次的遷徙把歷來詩人的思緒帶到孤單或遙遠的地方。在某次談海外華人的場合，白樺筆下的大雁，其感發的力量，就和唐朝名詩人王維邊塞詩裡的類似意象一樣強。
北島眼中的世界並非全然令人絕望，但他見過、聽過許多可使這種心態變得合理或必然的事。但那肯定是個陰暗抑鬱的世界，穿過迷濛之痛苦回憶的閃光，有時似乎薄弱到無法彌補所有失去的東西。他最出色的短篇小說，予人幾乎無法承受的痛苦。在〈歸來的陌生人〉中，一父親在政治勞改營待了二十年後回家與家人團聚。這個男人孤單受苦多年後，已幾乎完全無法用言語表達所思所感，在小說末尾把他所能做出的唯一一件漂亮東西送給他女兒。那是他多年來為她辛苦編出的一條項鍊，完全用廢棄牙刷的彩色斷柄製成。
方勵之告訴其中國聽眾，民主意味著貨真價實的多元主義，而非對反對勢力施以對人而非對事的攻擊；意味著透過公開檢查和可問責制控制貪腐；意味著務必讓所有人有權利抗議各種不公不義之事；意味著支持凡是人皆享有人權的基本觀念；意味著政府要向人民負責；意味著不倚賴告密者，不依據隨便的懷疑就採取懲罰性作為；意味著不把一無所知的政治領導人的看法當成至理名言來引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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