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死亡,总是不愿想起,亦不愿提及。只是近来,老有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白玫死了,白玫死了……”
白玫是我的一个邻居,有空的时候会来我家串门。她空闲的时间不是很多,常来我家,只是因为近的缘故。一来二去,我竟成了她的挚友,常来与我聊天。
白玫的童年跟大多数人一样,爱玩喜疯易闹。只是乡里的风俗,女孩子不能常出家门,所以她跟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在家,然后入学,放学回家。村里的男孩子可以在层层叠叠的屋舍间穿梭嬉戏,到了傍晚,炊烟袅袅,不一会儿,响起此起彼伏的喊叫声,那是在喊他们吃饭了。白玫一直想着,哪天,那些名字中有她。终于,在一个黄昏,响起了她的名字,但她永远也听不到了。
白玫家里有五口人,爸爸妈妈姐姐她,还有一个弟弟。白玫姐姐因为是家里老大,家里人很是喜爱,当然,后来有了弟弟,也是家里人的心头肉。白玫常常对我讲,如果她是男孩,那么她爸妈应该会把对弟弟的宠爱给她,不至于那么讨厌她。十三四岁的时候,白玫就辍学了,被她妈妈赶去别人家做工,搓麻花。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灶台高,还要垫起板凳才能够得着。很多个早上,我都是被白玫的哭声吵醒的,那是她妈妈用竹条子抽她,让她去搓麻花。后来,她又被安排去一家人家帮忙打杂。她常跟我哭诉,那家女主人总是吓唬她,打她,她很害怕,但还是被她妈妈逼着去。再后来,村里人慢慢去外面打工了,白玫就被送去外面了。从外面回来的她还是常去我家。
从外面回来的白玫明显长好了一些,原来瘦削的脸圆润了许多,来我家也时常还是哭诉,却很少听到往日的那种哭声。再过几年,白玫的脸明显红润了。时常能看到她的笑。可就是笑着笑着的白玫,就那么笑着走了。
我依稀记得,在白玫走的前一段时间,她家里频繁的为她安排相亲。她也跟我讲过,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她想过自己的日子,她在外面认识了一个人,开始对她很好,可是她家里人始终不同意,最后,那家人实在承受不住,男方提了分手。那个时候,白玫嘴唇有些颤抖,她说她理解他,但是她心里多希望,他可以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但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再怎么坚持也没有用,或许这就是她放手的理由。没想,她就这样,放弃了生活。
白玫走后,很多人来来过,他们叹息着,带着深深的遗憾,多好的孩子,多好的年纪,怎么这么想不开……但是多年前,也正是这个声音,斥责白玫,你怎么脾气那么犟?你怎么就一定要争个高下?不能忍下父母吗?等你出去工作就好了,等你嫁人就好了……
不管怎样,白玫走了,带着一抹微笑。
我们始终做着大多数,听大人的话,入乡随俗,可我希望有天,那些少数的声音也会被关注。最近,时常想起白玫小时的哭声,不知那些前来吊唁的人,是否也听到了。
白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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