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里那个12岁死去的小团圆媳妇

《呼兰河传》里那个12岁死去的小团圆媳妇

《呼兰河传》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小团圆媳妇的故事。

团圆媳妇，即童养媳。萧红以孩子的视角，平静地记述下一个女童被虐死的故事。

老胡家娶了个12岁的小团圆媳妇，邻居们纷纷跑过去看，评价是：“太不像个团圆媳妇了”。

这个让老胡家和邻居们都不满意的团圆媳妇，总结下来有以下罪状：

见人不害羞；刚到婆家，一顿饭就吃三碗饭；坐在那儿坐得笔直；走起路来走得风快；被打会反抗，婆婆拧她的大腿，她咬人；再打，就吵着要回家。

这样的团圆媳妇，怎么能容忍呢？那是一定要改造的。一开始是打，天天打天天大哭，一直打到冬天，应该是小团圆媳妇的身体受不住了，再加上打也没有效果，开始精神控制。

于是老胡家每天跳大神。跳大神的内容翻译过来就是：小团圆媳妇是狐狸精，要通过跳大神拯救她。肉体加上精神的双重虐待，跳了一个冬天的大神，健康的小团圆媳妇终于病倒了。

她开始做噩梦，说胡话，梦里叫着要回家，害怕见人，眼里经常含着泪水。这个12岁的女童被虐待出了心理问题。但是，在婆婆眼里，她病了，要回家就是要去阴间，是鬼怪附体，所以一定要救她。怎么救呢？升级版的终极虐待来了。

一个更厉害的云游真人来了，说是自动请缨来救小团圆媳妇。检查的时候有一个细节，小团圆媳妇的脚心有白色的疤，婆婆说那是她拿烙铁烙的，“因为走路风快，打又吃不住，我就给她烙一烙”。云游真人给出了终极治疗方案：公开洗澡。

《呼兰河传》里那个12岁死去的小团圆媳妇

怎么洗呢？几个人把小团圆媳妇的衣服扒了，放进滚水里洗。一开始，小团圆媳妇还大叫着哭着反抗，后来就没有了声音，昏死过去，云游真人用酒把她喷醒，继续洗，一个晚上洗了三次，洗一次昏死一次，一直洗到三更，把所有看客都洗得满意了。

小团圆媳妇昏睡几天，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洗后重生，终于死去了……

这个12岁的女童，健康、活泼、充满顽强生命力的少女，就这样以传统的名义，拯救的名义，被活活虐待死了。

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杀人行为充满了冠冕堂皇符合公序良俗的理由。杀了你，还是你的错。

我不想简单粗暴地用一句万恶的旧社会来总结。如果阅读这样的作品换来的是优越感，那才是真的可悲。

9012年的今天，这种摧残依然存在，我们自以为比那个年代更文明，可是那些得抑郁症的婚后女孩，产后妈妈，哪个不是团圆媳妇？

唯一的不同，是那个年代叫鬼怪附体，现在叫矫情，叫作，叫乳腺癌，叫抑郁症……骄傲的人们带着生于好时代的优越感，同情着民国时的小童养媳，感慨自己文明了，进步了，信息时代了，不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