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称李白是“谪仙”,其实,他哪里比得上苏轼更像一位“谪仙”呢!
李白一生疏狂任性,却每感怀才不遇,致使诗中常有“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之语。苏东坡却鲜少发这类感叹,他只是尽心竭力地过他的这一生,经历着各种各样的荣辱穷达、生离死别。表面上看,他深陷政治的漩涡,几度升沉,颠沛流离。当他离开尘世之后,我们回顾他这一生,却发现,他其实竟是那样高高地站在世间所有这一切喧扰之上,红尘中的一切,如天女之花,一朵都未曾沾住他的衣裾。
做官,他就尽心尽力做一个好官,全心全意为百姓办实事。在徐州遭遇洪水倾城的危机时,他亲自据守城门,力劝出逃富民回家;他独闯禁卫营,借来军队筑堰守城;他亲上前线,将住所就搭在城墙之上;他治水堪比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最终徐州洪水危机得解,全城百姓得救。在杭州,他疏浚运河,清理西湖,修整水库,筑建堤坝,从此河通景美,更让终年买水的杭州百姓从此能喝上免费的淡水。他为解决百姓饥荒问题屡次进言,他为革除王安石变法的遗害奔走呼告。他坦荡磊落,不怕谗言诋毁,他无惧万里流放。
被贬,他就洒脱地背上行囊,四海为家,此心安处尽可为乡。在黄州,刚刚逃脱了牢狱之灾的他,开荒种地,自建屋舍,筑水坝,建鱼池,移树苗,找菜种,安安心心地做起了农夫。被贬到远离中原的海南孤岛,被赶出官舍,他就自己动手建起“槟榔庵”居住;没有粮食,他就煮苍耳为食,甚至还想到食阳光止饿的办法。无论在哪里,他都能够安之若素,泰然处之。
他拥有悲天悯人的大情怀。在民间,他看到百姓不堪青苗法的重赋纷纷逃离家乡,就给皇太后上书,求宽免贫民拖欠之债;在黄州有溺死初生婴儿的野蛮习俗,他就奔走呼吁,还自己成立救儿会,捐钱捐物,救助婴儿;他曾用自己仅有的五百缗钱买上一处房子,后来,听老妇哭诉后竟一把火烧了契约,还了房子也没讨回房钱,致使后来一家人忍饥挨饿。甚至对待不遗余力迫害他的章淳,他也只淡淡地说“但已往者,更说何益”。
他拥有高山仰止的大才学。他是一位伟大的文学家、书画家,他在诗、文、词、书法、绘画等方面,均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无论境遇如何,他在艺术上的追求与精进,从未停止。除众所周知的诗词书画等方面的伟大成就外,他还写成了《东坡志林》,为《易经》《论语》作注,甚至在贬居海南期间,他还注完了《尚书》,完成了和陶诗一百二十四首的最后十五首。
他拥有相知满天下的真性情。他说:“在我眼中天下没有一个不是好人。”他爱交朋友,一生都不缺少朋友,在那些贬谪岁月里,有许多朋友陪他共同度过,上至驸马权贵,下至酒贩厨娘,更有文人墨客,和尚道士。每到一处贬谪地,总有朋友相陪相助,更有许多仰慕他才学的人排队求他赐文赐画,甚至得到当地老百姓的热情欢迎。当他从海南遇赦坐船回到常州时,沿路运河两岸站满了欢迎他万劫归来的百姓,他自己都说:“这样欢迎,折杀人也!”可是,他真的就有这样的魅力。
他历尽劫难,也只是说:一蓑烟雨任平生。最后的日子,当他弥留之际,他的朋友维琳方丈劝他说“要想来生”时,他最后也只说了一句:“勉强想就错了。”他连生死都看得如此淡然。
林语堂先生说:“苏东坡过得快乐,无所畏惧,像一阵清风度过了一生。”这真的是对他一生最恰当的评价。
若我们每个人都能如东坡先生一般,踏踏实实地走过烟雨红尘,开开心心地品尝人生百味,坦坦荡荡地面对升沉荣辱,则人生庶几无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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