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的鸡叫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吕二,他习惯地从被窝中转过身子,抬头看了看家里的窗户,黑魆魆的窗纸上,几缕晨曦穿过了几外破烂棉絮的窗帘,洒落在窗户糊裱的麻纸上,有点斑驳。吕二从热呼呼的被窝中爬起来,快速地穿起盖在被子上的棉衣,衣裳冰冷似铁,牙齿不由自主的嗒嗒地碰撞起来,嘴里传出了吸吸踏踏的声音。
妻子被他弄醒了,转过身子背朝着他,减缩成一团,嘴里嘟囔着:“这么在早起来干啥?”
“嗨,前段时间不是为贵林他们做的那些军鞋,夜儿张朋让我今儿和他一块送到银汞山。”吕二穿好衣服,跳下了地,圾踏着鞋走出了家门。
吕二走出家门,东方已经扯出了鱼肚白,天空中的繁星黯然失色,只有东边挂着的启明星亮闪闪的如挂着的灯笼。灰蓝的天空像被清冰的寒气所冻结,呆板的面也上没有一点浮云。寒气无孔不入地钻入了吕二的衣服,他不自知觉地把破旧的白茬子皮袄的大襟用力在身体上一裹,感觉到寒风北堵在了外边,咳了一起,朝着二柜家走去。
二柜家外院的窑洞中,外地来的“春燕”过年后还没有回来,许多窑洞没有住人,吕二来到外院时,管事张朋正在窑洞内整理着村民为部队做好的军鞋,看着吕二来到,指着堆地地上的军鞋:“吕二,你把这些鞋搬到车上去。”
张朋把军鞋每十双捆成一摞,两人把鞋搬到车上时天已经大亮,两人随便喝了点莜面糊糊,套起了大车走出外院时,看着张铁锁媳妇(二寡妇)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吕二和张朋把车赶到她跟前。
“给余侉子把皮衣和毛靴带去。”二寡妇说完就走进了内院。吕二停好车,张朋随着二寡妇进了内院。
余侉子叫余有清,是一位红军干部,抗日时期为大青山支队四大队大队长,元山子村民都称他为余侉子,记得四零年正月,张贵林带着余侉子住宿在二柜家,一天夜里,听到从院墙上咚咚地跳入院内几个人,余侉子入窗户的猫道向外一看,院内跳入几个人,墙上还爬着几个人,余侉子一看是土匪,拔出枪从猫道中伸出去开了三枪,跳到院里的土匪慌忙跳出院子逃跑了。张贵林听到枪声,跑出院子,拿出快慢机打了一梭子,土匪以为村子里住着大部队,吓得连夜逃跑了。
张朋抱着一件新的皮大氅和新毛靴走出来后,吕二赶着大车出了二柜,两着赶着车向西向银汞山出发。
“张叔,听说贵林他们又回到了银汞山?”吕二赶着张家那辆胶皮胶子大车,从在车辕上,挥舞着长长的马鞭,看了一眼坐在车内的张朋问道。
张朋用白茬子皮袄紧紧地裹着身子,山羊皮帽两个耳朵紧系在脸上,背朝着车辕倒坐在车上,眯着眼惬意地面朝着东升的太阳,淡淡地回应道:“谁说不是呢,这冬天十月刚从顽固军手里夺回来,这没出几个月时间,这不,不到正月,又让顽固军的那个暂三师给夺去了。”
吕二甩动着带有红缨的长鞭,叭叭地响了几声,三匹马奋力地爬向村西的梁顶上,他把长鞭抱在怀中,两手互插在皮袄的袖口内,回过头看着倒坐着车晒太阳的张朋:“叔,你说这兵荒马乱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唉。”
“听贵林说上面已经谈好了,下面还没有执行,听说上面很快就会派人监督执行停火。”张朋把他从张贵林那里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吕二。
吕二从车上跳下来,用力拉住车磨杆的绳索,吱呜吱呜的摩擦声从车轮上传来,大车从梁顶上滚滚而下,向着银汞山方向奔去......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喜庆的日子,尽管秋收是龙口夺食的季节,但在前几天,村民们就开始为过节作准备,做月饼,磨面粉,夺粉条。这天整个村庄呈现出一派喜庆节日的气象,空气中都充足了油醴醴的香气。
临近中午时,村西出现了一队整齐的骑兵,清一色的白色马匹,惊慌的村民看到马匹的颜色,顿时平静下来,有条不紊地为晚上过节作准备。
来到村里的队伍是老二团的白马连,带领白马连的是营长余有清,张贵林随白马连回到了村子,部队宿营到张家大院,军民在村子里过了一个祥和的中秋节。
接着的几天时间,村民们忙着抢收田地里的庄稼,部队在村子里筹集了一部队给养后,离开了村子向着陶林进发,从张家人的口中付出部队要攻打陶林城。
二十几天过去了,田地里的作物已经全部收割,田地里人嘶马叫,一辆辆马车、驴车和牛车穿行在田头地堰的土路上——又到了作物回场的日子了。
张家的打麦场又热闹起来,打场的,碾场的,拉运麦子莜麦回场的,张朋背着双手巡回在打麦场的各个角落,看着扬场中从天而落的饱满的果实,他陶醉在丰收的喜悦中。
陶林解放的消息终于传来,据说是老二团攻占的陶林城,整个陶林县又回到了人民的手中。这年部队向东发展,张贵林为了照顾家里的孤儿寡母,就申请留在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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