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唐波的十七岁男孩被同学欺负了以后，一直愤愤不平，报仇之心的假想叫他什么也干不了。另一个男孩叫宋小奇，其实他对唐波没有特别的恶感。唐波话不多，多少有点儿帅，带着穷人家小孩用来保护自己的孤傲。这时发生了一件事儿，转学来的女生白晓玫凑巧和唐波坐到了一块儿，两张桌子，紧挨着，他们就有了说话的机会。白晓玫的问题是她无法改变的，她过于漂亮的，仙仙地一个女孩，样貌带着一种古典美，可怎么就古典了，小孩们也说不好，总之叫人喜欢的感觉。这样的女孩难免会点燃情窦初开的男生，宋小奇对她简直是迷恋。女生却并不喜欢明目张胆的追求，唐波处的位置被迁怒了。一天放学宋小奇和他的小哥们儿把唐波拦下了，问他是不是和白晓玫恋爱。任何男生自尊这时候都会受到冲击。唐波不说话，宋小奇处在愤懑中，最后导致了冲突。那些小孩打了唐波，今后不许宋小奇和白晓玫说话。他们威胁是，要是他不听，见一次，打他一次。宋小奇很直接地说了他的心思，白晓玫是他的，他喜欢她。最折磨人的是宋小奇回家后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晚上发呆时他都在想这个。在他很大以前可能他都不会承认他对宋小奇一伙有些畏惧，胖子、黑土，这几个人在小孩心目中不好惹。宋小奇到网络上搜索了遇到这种事儿的办法，看上去没有什么办法。有些小孩要告诉老师，有的主张找更厉害的人打回来。这一宿的夜晚特别长，唐波夜里不段地醒来。外头北风呼啸。他下床站在窗前，外头的街道飘着雪沫，纸屑和落叶在街道上滚动。半夜的屋内暖和，暖气不算供的太好。唐波上了床又下来。床底有个木头盒子，装着些小男生的破烂。又把挺大的水果刀。唐波重新回到床上，翻来覆去地看刀子，把他塞到枕头下了，后来睡着了。第二天他对白晓玫冷淡了很多，潜意识里的很多活动影响了他听课。他们是毕业班，马上考大学了。唐波算不上尖子生，却也在前十名里头。女生到是很善良。唐波萎靡的样子叫她猜测他或许身体不适。往常下课他们会说话，就某个课本和考题进行探讨。今天唐波爬在桌子上，脸大多数时间都朝向另一侧。之前他爬在桌子上时也会把面孔朝向她。视线相遇时他会笑笑。某些不经意的举止被人接收了后产生了怎样的效果，只有接收人自己知道。白晓玫买了药，一个肯德基的苹果派。白晓玫给他这些，还以为他病了时，唐波感到羞愧了。重新和白晓玫说话了。这个时候唐波做出了新决定，要是宋小奇再欺负他，他准备鱼死网破。放学的时候唐波充满紧张，一边儿又鼓足勇气叫自己战斗。结果出乎预料，宋小奇奶奶被车撞了，他提前回家了。这些没叫唐波轻快起来，他还是在不快乐的感觉里，一个敌人很容易变成魔鬼。唐波总是想起他来，郁闷之感就挥之不去。周末的晚上唐波妈说老宅这次怕真要拆迁了。唐波现在住在新房子里。他父母筹划了很多年买房，去年爷爷去世后的抚恤金帮了他们，买了新房。唐波是个相当怀旧的小孩，那些外人看来一钱不值的破烂，都被保留下来，这叫他的床下总是搁满了大大小小纸盒子。破损的塑料小手枪、坏掉的变形金刚，还有些画报剪下来的图片，两个干涸的大枣。大枣是离世了若干年的姥姥给的。妈妈带来的消息叫唐波第二天去了老宅。出门上了车后，才发现忘了拿手机了。穿鞋时把手机搁鞋柜上没拿。看看就回来，唐波没下次。唐家的老宅是老城区的一处平房，带处不太大的院子。这种格局的房子未必不如现在的筒子楼。唐波家搬离的最大原因是老宅没有厕所。他们得跑出老远去上公共厕所。唐波站在老宅的院子里。他多少有些伤感。在这儿生活了十六年后，爷爷奶奶都远行不在了。唐波脑子里很多过去的画面和老宅融和在一起，历历在目。爷爷常在院里的槐树下喝茶，夏天他们在院子里吃饭，冬天生炉子取暖。炉火被腊月的寒风抽得呜呜的声音就在唐波的耳畔。爷爷不大说话，学识渊博，是图书管理员，看了很多书。爷爷学识中的很大一部分不属于唐波的世界。像逻辑学，已经被教育大纲抛弃很久了。唐波曾经问过爷爷，小孩是随口问的，并不真的上心。爷爷的回答唐波一直没忘，爷爷说：“它会叫人过于聪明，会推导出事物的真相。”在某些年纪是听不懂一些话的。唐波那会儿还是个玩弹弓，打易拉罐的小孩。唐波再次想起爷爷时，想到了一个问题，爷爷要是还将在，没准他会告诉他怎么处理白晓玫的事情。有些回忆叫人感伤和叹息。屋内的东西大都搬光了，丢了些缺腿少胳膊的旧桌椅，废弃的小物件。唐波去看搬走床的地方有没有掉到床下未发现的东西，看见一块地面下沉了。唐波觉得有点儿奇怪，心里好奇，用脚使劲踏了凹陷的地方，立刻被“噗通”坠落的声音吓得往后跳了几步。有些尘土飞溅起来，等尘埃落定，唐波过去看了下。他以为那是下水道什么的，被堵上后盖子风化了。他看见的却是一个反正的洞口，有楼梯通到下方并且看不到尽头。屋内静静的，唐波决定下去看看，没准是家里早先的地窖。这么想他又这个偶然的发现庆幸，要是地窖里有什么，现在拿上来还是他们的，一旦拆迁了，是他们家的也不是了。这功夫唐波的脑子里完全是对地窖有什么东西的猜测，白晓玫和宋小奇从脑子里被排除了。楼梯已经像桃酥一样地酥化了，唐波一下子向下滑去。他是像抓住点什么阻止自己滑落。墙壁有些微潮湿，手伸出去像落在鱼身上，什么也抓不住。唐波瞬间变成了一个钻地龙，风驰电掣地向下头坠去。他从一个出口飞出去时很快，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有东西救了他，墙根处摆放了很高的书籍。唐波撞到那些书籍上，随即掉在坠落了一地的书上。撞击的力量过大，尽管给那些缓冲了撞击力，唐波还是摔得不轻，脑袋被震动的嗡嗡地想。五分钟后他尝试着活动了四肢，除了胳膊摔的很疼，也没有伤及到骨头。唐波爬起来坐在那些书上四下看。说地窖不对，大小和房子差不多，应该是个地下室。有个小床，一张桌子，书籍很多。底层的书都是线装本的，两块大青砖上垫着木板，是为了防潮的，书落在板子上。书有《大学》、《中庸》，各种“子”的线装本书。上边的书接近于现代，有胡适的书，梁启超的书，有些名字唐波不熟悉。一个发现有点儿吓人，屋顶有个方形的吸顶灯泡，居然亮找。唐波多看一眼，这种样式的白帜灯从没见过。而这个地下室从坠滑的楼踢长度看，应该在地下十米左右的地方。家里人从未提及，要是说过唐波一定记着。小孩们会把这样的地方当成探险的去处，就像电影《国家宝藏》那般。所有的惊慌过去后，唐波遇到了更大的惊慌，他上不去了。楼梯变成了滑梯，墙壁上有轻微的苔藓，滑腻地没法抓住。在尝试了几次后他都摔了下来，直到精疲力竭自己坐在地上了。暂时没有更好的法子后，唐波把那些草纸的书搁到床头上一些，当作枕头。躺在木板的小床上唐波感到了不安，他喊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这儿没有水，要是这样他五天后就会死去了。那些死于地震，被埋在地下的人活下来都仰仗于水。时间的观念由于没表，很快就混乱了。到后来疲惫袭来，唐波睡着了。醒来后再次的努力也没成功。唐波害怕真死在这儿，哭了一会儿。眼泪叫他意识到一些事情，像减少体能，少活动。焦虑叫人不安，安静不下来。最后唐波开始看这些满处是的书。唐波看进去后，这些书成了消磨时光的好工具。在接下的五天里，他干了些事儿自救，都没成功。可能是年青，体能还是好的多，在意识懵懂了两次后。唐波把床头拆下来，用床头的方木头在墙上到处击打。当他去敲、戳屋角的一处地方时，把一个暗门打开了，是个被糊上的小橱柜，里头有几瓶民国的酒和洋酒。唐波赶紧启开酒瓶，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二层有个铁皮的小箱子，里头盛满了银元。这种银子的袁大头唐波在爷爷那儿见过。老天爷，至少有几百枚。身体本就虚弱，酒精叫他很快倒在床板上睡着了。此后的又几天里唐波喝酒、看书、睡觉。他有时候也会想死，想家里人，特别是妈妈。宋小奇和白晓玫最多是一扫而过。胡思乱想后还是翻书。胡适和梁启超的书，看见去后还有些意思。有时候唐波担心他可能会错过高考了。这是叫人很焦虑的事儿，他却没怎么难过。好几瓶酒喝下去了，拿不准是酒精还是酒精中毒了，唐波能感觉到到体温老是较高。要是他真这么死了，到了这会儿，他也没办法。这么些天过去，他的头发长了不少，可惜没镜子，只能感觉却看不见。有两次他感到自己要死了，有一次还哭了，带着泪痕睡过去后又活了。时间感彻底没了，最初只是记不得白天黑夜，现在连天数也不知道了。有一天唐波昏睡中被隆隆的声音和倒塌声惊醒了。以为到了天堂，听见的是隆隆的雷声。后来又不像，他似乎还活着，就坐起来听动静。很快他明白这些声音是怎么回事儿了。地面上在拆迁呢。那些声音是机械设备和那种打击墙体的打击锤发出的。唐波顿时陷入了张皇之中，这样废墟将把他掩埋在地下，他最终会饿死，成为一个神秘失踪的人，而妈妈，唐波一想到妈妈，嚎啕起来了。这时剧烈的滚动声阻止了他哭泣，他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刚站起来。一棵像巨大的炮弹般的石头从“滑梯”口飞射出来，撞击在对过的墙上，巨大的响声和烟尘后，墙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唐波这时已经被石头射出时的气浪带倒在地上。他爬起来到被石头打出的洞口处去看看，唐波再次哭了，这次是喜极而泣。被撞击的洞口外头是一个德国人殖民地时候修建的下水道，这种下水道像防空洞一样，有十几米高，十米宽。巨大的下水道是干涸的，中间还有到一米宽的水沟，污水在水沟里流淌着。唐波用衣服把银元捆扎一下，有把他喜欢的一本书一起包好，小心地扔了下去。这个洞距离地面最多五米。唐波先爬出去，屁股朝外，想尽可能往下爬一些，这样坠落时力量要小。唐波没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他身体虚弱的已经没多大力气了，就摔了下去。不过他最终还是好好的。那箱子银元太沉，唐波用衣服包裹着拖着它，顺着水流去的方向走。这些污水会流向大海。走走歇歇，不知道走了多久，唐波看见几个人搭建的小棚子，有些拾荒的人住在下头呢。那些人看着他，唐波蓬头垢面，比他们各个都像乞丐，甚至他们都格外警觉。唐波说他迷路了，求人家给他家打个电话，掏出身上的三百块钱，搁在人家面前。那人叫他打了电话，家里人到处在找他，找不着以为唐波畏惧高考，不知道去哪儿了。他的手机也没拿，叫他们格外害怕，脑子里全是不好的想法，突然接到唐波的电话，唐波妈险些昏到了。夫妇俩立刻开车来了。唐波蓬头垢面的样子所饱含的心酸叫当父母的哭泣起来。终于他们意识到找到了儿子是件幸福的事儿，就拿上东西回家了。看着熟悉的街景唐波眼里全是泪水，是喜极而泣，他觉得自己死过一次，又活过来了。回到家里洗漱了下唐波吃了妈给她蒸的鸡蛋糕，和稀米汤。他们知道饥饿很久的人不能吃很多油腻的东西。唐波出去理了发，回家洗澡换衣服睡了一觉。日子马上恢复了，那些在地下室的磨难一天比一天远。那些银元是一千枚，这种年份发行的银元一枚五千，这些意外的财富叫唐波的父母欢喜不已。在家里复习了一周功课后唐波参加了高考。考试那天他看见白晓玫了，她看见他了又假装没看见。早先唐波会为这样的状况难过和辗转反侧，今天没有。他回家看过手机，上头有无数白晓玫打给他的电话。等考试成绩出来后唐波考得很好。拒绝了父母大摆宴席的想法，他们一家人简单吃了顿饭。白晓玫考的不好。唐波到白晓玫家楼下等了两天，想看见她，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最后天下起雨来，往回走时他看见白晓玫从宋小奇的陆虎车上下来，宋小奇打着伞朝白晓玫家跑去了。唐波站在树下，这一幕并没有叫他难过，后来他走进淅沥的雨中回家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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