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金刚中,还有一个很有特色的成员,名曰顶峰,不知是不是因为高中里也有一个同学叫这名的缘故,我竟然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小学同学姓什么。
当初他父母给他取这名字的时候,寓意显然是美好的,但巧就巧在他那时总是流着鼻涕,而在我们的方言里,“脏”这个意思的发音正好跟“峰”一样,所以,爱取绰号的潘老师又经常很有想象力地用方言说道:“顶峰,顶峰,真的是班里顶‘峰’的一个!”意思就是他是班里最脏最邋遢的一个学生。
虽然我跟这四个人都玩不到一块去,但要说起来,他们这四个人里,顶峰算是与我的交集比较多的,他喜欢踢球,我也挺喜欢的,有一阵子他还是我的前桌。
他踢球的劲道非常大,几乎可以一脚让球飞过整个南北操场,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他的身形看起来跟我也差不多,但我使出全力都踢不了他那么远,而且他还有一个绝活,可以光脚踢球,踢得依然是又高又远,这更让我费解,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赤着脚踢球,更想不明白他的脚趾难道不会痛吗。
有一天的体育课上,只有我们俩在东半边的操场上踢足球,没有球门,操场南边的围墙旁有片健身区域,中间有架横梯,正好可以用来当做球门,平时人多的时候就分成两队,哪一队把球踢进这个门就算得一分,因为只有一个门,双方都没有守门员。
那天只有我们俩,他站在球门前,我站在操场北边,离他很远,游戏很简单,我把球踢过去,他再把球踢回来,弱智得有点无聊,但对那时的我们来说,都乐在其中,我努力想把球踢进他身后的球门,而他尽力阻止我得逞。
因为横梯离围墙很近,有时候踢高了,会把球踢出围墙,从来都是他负责去捡球,围墙外是一条不是很宽的石子路,路对面就是民宅,我不知道踢出去了几次,只记得一次,他从校大门跑出去后,不到几秒钟又跑回来了,空手的,我很纳闷地朝他喊:“球呢?”
他一边跑过来一边说:“快跑!踢到阿雅她爸的腿上了,他正拿着球过来呢,快躲回教室去!”说着竟然还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跑。
阿雅是我们班一个女生,家就在围墙外的石子路对面,大家都知道她家前阵子发生了爆炸事故,据说是煤气罐,也有说高压锅的,总之她爸的两条腿都被炸伤了,打着石膏,平时用两根拐杖拄着走路,想必刚才是走在路上的时候正好被我踢出去的球砸到腿上了。
她爸很凶,这是所有同学都知道的,对这种事,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只能祈祷他腿没什么大碍,这样他进来找不到人也就算了,否则,被他逮到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一边想着一边上楼。
走到楼上,阳台上正趴着好些同学在看着下面操场,顶峰同学已经将我把球踢到阿雅她爸的石膏腿的事迹宣传了一遍,同时告诉他们阿雅她爸正拿着球赶来算账,大家都聚在阳台上看那个伤员正拄着拐杖,腋下夹着皮球,慢吞吞地在操场上朝教学楼走来。
我想他这种状态应该上不了楼梯吧,看他虽然走得慢,但也不像被球踢到之后有什么影响的样子,应该也只是过来出出气的,等到了楼梯前就会放弃,转身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口有同学大喊:“上来了!阿雅她爸来啦!”这下我有点不知所措了,我没想到他这么执着,忍着腿脚不便也要硬上楼梯来教训那个踢球的人,看来真免不了要挨他一顿揍了。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啵咙咚,还发什么呆,快躲起来啊,躲到教室最里面的角落去!”
在起绰号这件事上,女生是很有创造力的,我不知道这个绰号最先是谁想出来的,但一定是个女生,因为这是只有女同学才会喊我的绰号,创造这个绰号的人很有想象力地把我的姓放在了名字后面,连起来读,再谐音一下,就成了“啵咙咚”,用方言说起来特别像是东西掉到水里的一种拟声音,女同学们觉得好玩,特别是那些开朗活泼的女生,就这样深入人心地叫了下去,直到毕业。
高一的时候,有次跟女同学聊起小时候起绰号的话题,我觉得有趣,便说出了这个梗,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她们哈哈大笑,当即决定要继续把这个绰号发扬光大,很快,在女同学间就又传了开来。
话说回来,当时在阳台上说出那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阿雅,反应过来的我朝教室里面走去,同时看到顶峰同学正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慵懒地靠在阳台上等着看一出好戏。
跟阿雅说的一样,我走到了离教室门口最远的对角线角落里,旁边就是一些打扫卫生的用具,在窗户旁的一个空位置上坐下,开始听天由命,等待阿雅她爸的出现。
我忘了过了多久,当一个双腿打着石膏,双手拄着拐杖的大叔出现在教室门口之后,他在阳台上扫视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一眼就认出了他,刚才跑到校外去捡球的就是这个人,阿雅她爸上去揪住他衣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直接啪啪连打了两个清脆的耳刮子,反应过来之后,被打懵了的顶峰同学在那一脸无辜地重复解释说不是他踢的不是他踢的,阿雅她爸问他谁踢的,他脱口而出我的名字,说我躲到教室里去了。
放下无辜挨打的顶峰同学,阿雅她爸拄着拐杖站在教室门口往里看,我抬头看着他,因为所有同学都在看他,我低头躲避的话他一眼就能发现我的异常,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也许很短,也可能有那么一会儿,最后还是阿雅在他身边跟他说了几句,他才终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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