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们跟她不一样。她是为了生存,我们是为了生活。”
“可她还只是个孩子。”
突然沙子里一只手猛然伸出并狠狠抓住了它。五根手指被枝叶上的尖刺刺的流了血,可是那双手还是死死的攥住不肯松手。
慢慢的,从沙子里被拉出来一个真正称之为灰头土脸的沙人,正是刚刚被流沙吞噬的朗格。借助这棵金合欢,朗格在即将放弃的最后一刻从死神手里把自己的小命重新夺了回来。从流沙之中死里逃生爬上来,朗格筋疲力尽的躺倒在小小的一片树荫大口喘着气,沾满沙子的脸上看不出他是在哭还是笑,只能见到不停抽搐的脸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朗格从地上坐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沙子,看了看手上还带着的尖刺,最后目光落到了这棵救命之树上。
“谢谢你,小金合欢!”
“你是远处那棵大树的儿子或者女儿吧。谢谢,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我朗格今生今世绝不敢忘。这些刺,我就当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我会永远保存着。”死里逃生的朗格把手上的刺轻轻摘下放在了上衣袋里,然后抖抖身上的沙子,朝这棵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植物鞠躬跪拜三叩首,最后用刀在它的一根主干上刻下了几个字:中国人朗格的救命之树。
“活着的感觉真好!真好,”朗格看看四周,慢慢站了起来,此刻的他是多么想大喊一声表达自己重获新生的兴奋之情,可是狙击手的警惕告诉他,这么做极有可能引来某个隐秘之地飞来的一颗子弹。他当然不想刚从鬼门关出来接着马上又要去阎王殿,所以极力忍住只后便继续前进搜索那个受伤消失的敌方狙击手。
没走多远,地上果然又出现了点点滴滴的血迹。确认方向和时间之后,朗格看了看地形,快步追了上去。
逼近中午,海拔1200米的东非高原上,太阳直射威力惊人。
中途朗格稍微为自己作了伪装,然后慢慢摸上了一个制高点用倍镜观察四周的情况。他有预感,对方就在附近某个地方也在观察寻找,说不定已经先一步发现了自己。
不管谁先发现谁,俩人此刻都已经无路可退,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占据高地后,朗格不敢贸然探头,而是卧在一个坑内摘下头盔试探性的探出去引诱对方开枪。
这一招很奏效,钢盔刚刚探出草丛就被一枪熟悉的SVD破膛声打了个对穿。
“受了重伤还能这么快这么准,果然早就盯上我了。”朗格心里默念着,然后大概判断了对方的位置和距离。
他迅速调整位置,然后瞄准了刚刚对方出枪的地方。然而过了很久,对方再也没有暴露过。
“这么能忍?这TM真是个孩子么?”朗格眼睛一眨不敢眨死死盯着远处约四百五十米处的那处乱石堆。
放眼望去,方圆两三里适合狙击的地点就只有三处,除了自己火山口地形和对方的乱石堆位置,另外一处是在和这两个地方差不多正好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的低洼但长有一片茅草的地方。那个地方几乎没有什么掩体,但是高密的茅草藏住一个人还是很不容易被发现。
三个位置各有利弊,相互牵制。总体来说还是朗格的位置更好,可移动空间大,视野广,唯一的不足便是茅草地那边有一定的射击角度对自己造成威胁。
从乱石堆到茅草地,中间几乎都是一些矮草和灌木,所以朗格断定对方并没有变换位置。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满头大汗的有些轻微脱水的朗格逐渐有些动摇了。
“她会不会已经死了?或者晕死了。刚才那一枪很准但确实着急了些,很可能是伤势太重已经由不得她再等下去。”
朗格不敢赌,所以他只能继续趴着,只等对方露头就赶紧结束这场狙击战。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双方耐力、精力和意志力在一场追逐战之后都已经快到谷底了。
“也许她真的悄悄转移到了下边的茅草地了,如果真的那样我这个位置就危险了。”朗格神经紧绷,可是旋即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他从胸口处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凸透镜,小心的放在左前方一米处一块稍高的位置。透过镜面,他可以观察到茅草地那边大部分的视野。
“希望可以奏效。”朗格心里想着。他一方面希望对方看到反光的镜面会再次主动暴露,另一方面更想在被动的局面下利用自己刚刚练就的新技能来挽回颓势。
“现在老子长了三只眼,任你再牛逼也是个受了重伤的小崽子。”朗格安静下来,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朗格的视线在凸透镜和瞄准镜里快速切换着。终于,半个小时后,乱石堆的缝隙里有什么东西缓缓移动,然后突然微微探出。
朗格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没有丝毫犹豫,信心十足的扣动了扳机。
可几乎在开枪的同时,朗格的余光也看到了旁边凸透镜里一条刚刚抬起头的非洲响尾蛇,以及茅草丛中一根若隐若现的枪管。他心里凉了一大截,哇凉哇凉的。来不及思索,他立马凭练就的直觉调转枪头瞄准响尾蛇旁边的草丛再次扣动扳机。
另外一声枪声几乎同时传来。
草丛后一团血花飞溅而起。
朗格的额头一角被子弹钻破皮肉,贴着眉角飞了过去。
瞄准镜里,朗格看到自己的子弹掀翻了那个黑人女孩儿的头皮。飞溅而起的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把绿色的茅草叶子冲击的一阵晃动。
顾不得额角钻心的疼痛,朗格确定对方被击毙之后拎着枪冲了过去。
茅草地里有个浅浅的小水洼,此刻已满是血水。那个被他爆头击杀的小女孩儿狙击手就躺在里边,死不瞑目。
她确实还是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的眼睛里一点童真都没有,有的只是冷漠、狠鸷和不甘心。她的嘴唇很厚,颧骨很高,脖子很长,典型的非洲女孩儿。她手里的SVD看起来比她还要高,枪托几乎跟她的脑袋一样宽。
她的腿上栓了一根线,朗格知道这根线的另外一头肯定拴着诱导自己出枪的头盔。
在那棵大金合欢树下,朗格的第一枪打中的是她的肩胛骨。可是凭借一只手,这个非洲小姑娘跟朗格纠缠了这么久,还差点杀了他。这场狙击手之战,不论枪法、意志力、耐力、生存以及随意应变能力,朗格已然全面落了下风,若非是那条突然出现的眼镜蛇帮忙,此刻躺在地上的一定是自己。
朗格看着地上的女孩儿的尸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大龙他们寻着他留下的记号追了过来。
“我只是运气好。如果不是那条眼镜蛇暴露他的位置,死的就是我。”朗格看着大龙,脸上的表情更像是在哭,“她很厉害,如果不是生在这片土地上,可能会是个奥运会射击冠军。”
“这个世界上厉害的人很多,但有机会的人很少。”大龙同样看着那个瘦小的尸体说。
“可她只是个孩子。”朗格继续说。
“这片土地上的童子军多的是。”
“就没人管吗?”
“这是他们的命。”旁边的李队说完转身就走了。
“命?”朗格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一句话:同人不同命。
“她为什么会拿起枪呢?”朗格低声问。
“为了生存。”旁边的Q说。
“我们其实都一样。”朗格说。
“不,我们跟她不一样。她是为了生存,我们是为了生活。”Q接着说。
“生存和生活,有啥不一样?”
“说简单点,人得先生存然后再生活,一个是基础条件,一个是附加条件。就像人,你得先满足活着这个基础条件,然后再追求金钱权力和女人这些附件条件。”Q一板一眼地解释。
“可她还只是个孩子。”朗格低声说。
“我看你TM是着魔了。”旁边一直看着朗格的大山突然笑了,他用枪口指了指那个尸体说:“孩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刚才你看到她三枪打爆那三个俘虏的脑袋没有?刚刚要不是有那条蛇先生帮忙,躺在这儿的可就是你了。而且我敢保证,这孩子绝对TMD不会像你一样像个娘们儿一样哭哭啼啼跟TM自己死了一样。”
“就是啊。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片土地上的童子军遍地都是,说不定这个孩子杀的人比咱们几个加起来都多。你也不看看这孩子是跟什么人在一块儿,食尸鬼,吃人肉的牲口,能好到哪儿去?所以朗格,你TM就别老是多愁善感的,咱们这叫替天行道知道吗。”Q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渐渐冷却的尸体冷笑着说完,突然走过来附身开始往尸体上摸索。
“卧槽Q你TM什么时候也好这口了?”朗格惊讶的看着赶紧站起身来想要阻止对方乱来。
Q没有理睬他,很快便从尸体上衣口袋里搜出三个弹壳,随手扔给了歌神。
歌神接过来,看着上边的一道道划痕认真数了起来,“一……二……三……一共四十九道。”
“你差点就是她的第五十个枪下亡魂了,可惜。”大龙拍拍朗格的肩膀,抬着枪跟李队观察周围情况去了。
“卧槽!”朗格看着地上那个小小的尸体,摸了摸自己额头被762mm子弹钻出的伤口,不由打了个激灵,“不是大龙,你最后那个‘可惜’是什么意思?你替这个小恶魔可惜还是替我?”
“哎呦,刚刚她还只是个孩子,这么快就变小恶魔了?”
“老子问你刚刚是替谁可惜呢!”
“你猜。”
“我猜你大爷!”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炮火的轰鸣声,紧接着便是密集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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