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吃完晚饭后,我和圆圆葛优躺在沙发上看书。她看陈忠实的《白鹿原》,我重温年少时读过的大仲马写的《基督山伯爵》。
圆圆在看到书中某个人死后的丧葬情节时,突然停了下来,向正在做笔记的我谈起有关人死后的丧葬仪式。她问我是否知道这些事情、以及我的态度。
她说自己的外婆是97年去世的。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十多岁,家里人让她赶去几公里外的亲戚家报信。那天清晨天未亮她便牵着一头牛出门了。我向来对农村事物几乎一无所知,很奇怪为什么一大早要带着一头牛上路。但脑海里瞬间有个念头提醒我,切勿不断的往大脑里填塞你无需知道的信息。于是我强忍住好奇心,没有发问,继续听她说下去。
她说:“路上有很多跟我一样高的草,路不太好走。有时候走过一些暴露在野路上的墓碑或者祠堂时,我就吓得快步往前走。但是牵着一头牛总是走不快。因为牛不像人,它要走走停停,吃路边的草。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然后再走一个多小时回家”。
“通报完后,就要举办丧葬仪式了,还要请人吃饭。有人来到灵堂时,我们就要哭了。但是没人来的时候不用哭”。
当她说到这里时,我心里直觉得匪夷所思、恍如读着《浮生六记》时脑海里自然地联想到的古代画面。我惊诧的问道:“意思是说只要有人来祭拜了,你们就得哭?”
“是啊”
“那哭不出来怎么办?”
“不行的,你一定要哭,你不哭人家会觉得你不孝的”。
我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事情,原本想问“那我之前已经哭过、泪也流干了,实在哭不出来怎么办?”,但我最终没有问,只是苦笑道:“我觉得你们那边的人个个都有获得金鸡奖最佳演员奖的潜质”。
我以为这种丧葬仪式大概也就是一个上午花几个小时就搞定的事情,却没想到是持续几天。圆圆说:“我们的还算好了,只搞三天”。
“什么?居然还要搞三天?”
“是啊”。
“意思是这三天时间只要有人来了就要哭?”
“对啊。我们的还算好了,有些人比较注重仪式的要搞一个星期”。
“那一个星期尸体不是臭了吗?”
“有冰柜,就是插电的那种”。
“我的天啊!那哭一个星期怎么哭啊?如果我死了……我提前告诉你啊,如果我死了,你千万不要给我搞这些”。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自己死后再烦扰活着的人,尤其是与我最亲密的人。
我告诉圆圆,假如我真的死了,切勿给我搞丧葬仪式。我曾经在日记里这样写道:假如古往今来所有死去的人类,不管是死于战争、疾病、意外或者老死,他们都需要弄个实木棺材和石碑的话,岂不是需要耗费掉大量的自然资源?岂不是光是用来埋葬棺材的土地都不够用?人死了,便是死了,只剩无用的躯壳。他所能够为世人所做的,都在他在世时已经做了。死后无论怎样,那也只是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却要耗费大量活着的人的时间、精力、资源去折腾,以此来说是对死者肃穆的态度和深情的缅怀。可我认为,一个人在世的时候,你不对他尊重,却要死的时候面对一具尸体搞个肃穆的态度;他在世的时候,你不对他殷勤的奉献自己的爱,却在死后对着他的尸体磕头跪拜并哭得一塌糊涂以显孝心,实乃天下之大谬。
因此,我需得在知道自己将死之时提前立个不拖累我的亲人、朋友的遗嘱:
假使我有财产,三分之一可以平分给我认为有资格获得这部分财产的最亲密的人。他们不一定得是与我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人。只要在我生前曾与我共过甘苦的女子,或者我的朋友里最善良最正直的、并且以实际行动去施行了一个善良正直的人该做的事的人,那便可获得这部分财产。切勿将所有财产留给后代,目的竟是为了光宗耀祖、生生不息的传播自己的后代,实乃愚蠢之事。另外三分之一用来在祖国的西南、西北贫困山区建设有管理员的公益免费图书馆。这个图书馆主要以漫画、文学、科技和百科类书籍为主。它存在的目的是让那里的人的平均知识水平得到提高,降低犯罪率。更重要的一点便是科学知识的普及可以更早更快的去掉宗教带给人类的荼毒。还有三分之一用来搞一个基金,这份基金用来给那些心怀正义的律师、记者提供经费,帮助这些人间侠客以及受害者获得昭雪和揭露的力量。
切不可为了我那没用的尸体而使用人们在大自然砍伐的实木制造的棺材。我们理应保护好大自然。假使迫不得已非要使用木材,那也应该是为活着的人。除此之外,勿以任何形式将我的尸体存放于任何能想得到的空间。假如仍有未废掉的器官,请无偿捐给需要的人。其它的,请按照政府的要求将之火花掉。剩余烧掉的尸灰,仍是有用之物,可以用来肥沃土地,植物蓊郁,那么我的尸体便是做到了真正的废物利用的极致了。
那末,假如人死后真有灵魂,你们真为我这么做了,我的灵魂便能感受到,便能泉下有知、死得瞑目了。但我恰恰知道人死后不会有灵魂,因此才立下了上述的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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