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婆婆是中国典型的农村妇女,任劳任怨是她与生俱来的底色。虽不识字,但因多年信仰耶稣基督,凡事择善而从之是她的处世之道。这么多年,在她有限的认知里,拥护自己的丈夫和关爱自己的孩子是她这辈子对爱信守的承诺。
我和茶倌算是闪婚了,一年内相识到领证,好像这个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给予着我非常确定的安全感。他文化、个子、颜值、经济水平都不高,但涵养修为真的是我欠缺的。后来,在与婆婆相处的近两年时光中,我发现姑姐的心灵手巧和茶倌的勤劳本分在婆婆身上都是有迹可循的。
你想那些年的农村,除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人们根本找不到什么赚钱的门路,日子过得很是清苦。婆婆三岁时左耳患有耳疾,当时长辈们都迫于生计没有带她及时就医,最后成了顽疾也成了她心里一根遗憾的刺。适龄了应该去上学的,因为要带家中的小妹,错失了读书认字的机会,这是她心里的第二根刺。不晓得何时,这两根刺让她的骨子里生出一种叫自卑的基因,如影随形。
来自于闭塞村庄里大家根深蒂固的观念,旁人的议论,亦或是异样的眼光和嘲讽,刻不容缓地促使她一心一意想要嫁出生养她的团街村。她想着只要离开这里就好,哪里都行。之后的包办婚姻让婆婆脱离苦哈哈的家,到了同样苦哈哈的茂山村。索性,新家没有夫家的婆婆管事,她可以有话语权,丈夫勤劳读过书,光景再差她也能过下去。她努力适应着新环境,很认真地凑着另一只耳去听别人说话,自己下意识地形成了讲话大声的习惯,不管有没有人察觉她左耳失聪,她在自己的新家里是自在的。
她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是她带着,下地干活阴天晴天她都陪着,身体力行地给孩子示范农妇的日常琐碎,用自己积累的知识语汇和生活经验教她的孩子说话做事,直至他们长大、上学、工作、成家……熬到稍微可以享福的年纪,在一次儿女们安排的偶然体检中,茶倌父母被查出乙肝。他们辗转反侧左思右想都理不清自己是怎么被传染得的这个病,这成了第三根刺扎在婆婆心里的最深处,无论去哪里就餐用公筷成了他们的自觉。对他们来说,幸运的是提早发现了这个疾病,虽然无法根治,但可以对亲朋好友采取及时有效的防范措施。更幸运的是他们的孩子都没有被感染。这也让她形成了与人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用手捂着嘴巴的习惯。她的自卑一来又递进了许多。
当然,这些现状是我婚前知晓的,所以结婚是我们彼此认真的决定。后来有了虎将,婆婆为了支援我们只身赶来帮忙带虎将。而此前,我和她的相处其实就是婚前的两次见面,那时对她的印象是少言寡语和极度朴素,真正的相处是从带虎将开始的。那时产假还有半个月,一日三餐都是我做,每次饭点婆婆都会害羞地说同一句话“什么都不做,还吃这么多顿”她说自己很闲,按时吃饭很是不好意思,在农村一天两顿就很好了。偶尔也会抱怨说自己因为吃太多涨了5公斤......
我们不是母女,所以从生疏到现在的“我妈我妈”的叫顺口了,真的是两年不断磨合的结果。刚来那会儿她说头发总是掉,我尝试说服她把长年累月戴头上的帽子摘了,把白发剪短染黑烫卷,她欣然接受。在带虎将方面她从不马虎,我由衷感激。我有富余时,在街上看到好看的老年衣服就想给她买,把她从前没机会和舍不得穿的都给她安排上。去年发了年终绩效还给她买了一条十字架的金项链,她逢年过节都会戴着。还记得虎将周岁宴上的一张全家福,老闺蜜看到照片问我婆婆怎么不去,我说后排右一就是啊,她们惊讶了一番说难以想象变化如此之大。
我承认起初,我是有一种想帮婆婆把三根刺拔掉的想法,但后来发现她在与小区里的邻居们日常相处以及与我们日夜相伴的日子里,婆婆已经自己在尝试脱掉了那些束缚她的生活枷锁融入这个新环境了,她刷抖音、识字、写字、唱歌、学编发等,要不要拔掉那三根刺好像也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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