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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香销翠叶残‖李璟【上】⑨

菡萏香销翠叶残‖李璟【上】⑨

作者: 饼干贝贝 | 来源:发表于2018-12-17 22:05 被阅读7次

            中西方的学术理论有可以互相补足之处,中华民族有灵感重直觉,可是,缺少逻辑性、理论性、规范化的说明和分析。所以我们在诗词解读时,经常借用西方的理论,达到相得益彰、互通有无的绝佳效果。

              我们在分析一首诗词的时候,阐释学本来要追寻作者的原意,可是当我们受到生活的时代环境、社会文化的影响,很难精准拿捏作者本来意图。于是就增加了我们解说人自己的背景,产生衍生义。 一般衍生义又分为两种类型:

    菡萏香销翠叶残‖李璟【上】⑨

            第一种,像张惠言说温庭筠词有屈子《离骚》的“初服”之义。而他借用的西方理论是语言的语序轴和联想轴,均可以给读者丰富的联想。这种解说方式主要的理论依据其一是“语码”,借助美感形象启动相关联想,作者所使用的某一些语汇,与中国文化传统的背景有暗合之处。“蛾眉”、“画蛾眉”、“懒起画蛾眉”……其二是依据事件而产生的联想。比如韦庄的《菩萨蛮》所写的事件,与韦庄生平乱离的遭遇是有相合之处的。

            第二种,像王国维说中主《山花子》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的感慨。王国维曾说:

        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人间词话》
          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人间词话》

              “修辞立其诚”,“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一定是你被真景物触动了真感情,用自己极富表现力的语言,写出带有感发力量的作品,使读者也受到感动才行。近代有名的现象学学者罗曼·英格顿(Roman Ingarden)说一个艺术成品一定要经过读者的欣赏向它投注,跟它融合,才能使这个艺术成品有一种生趣,才有了的生命。

    菡萏香销翠叶残‖李璟【上】⑨

          例如“鱼跃练川抛玉尺,莺穿丝柳织金梭。”(仇兆鳌《杜诗详注》)这看起来是很美的两句诗,白鱼跳出在水面上,河水水光闪动像白色的匹练,所以是“练川”。下一句说,“莺穿丝柳”,黄莺鸟它来去穿飞在如同丝线一样垂下来鹅黄嫩绿的柳条之中,就如同一个黄金的梭,在丝线之中编织一样美丽。我们说这两句对偶很工整,也很美丽。但没有感动、感发,是照相机照出来的,而不是一个有生命的画家画出来的。

          又如杜甫诗:“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曲江二首》)他也说“穿”,在花丛之中穿飞飘舞的蝴蝶。在花丛深处上下隐现地翩翩飞舞;点水的蜻蜓从空中飞下,在水上一点又飞起来了。款款,那种从容轻盈的样子。杜甫所写的是内心对于春天的穿花蛱蝶、点水蜻蜓的一份喜爱和欣赏。一个好的诗人要有广大丰富的同情心,“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亦如辛弃疾“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鸟山花好弟兄”。我们对于草木鸟兽都是爱的,何况是我们同类的人类。“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论语·微子》)何况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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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另一位词人况周颐在他的《蕙风词话》里说:“吾观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之外,有万不得已者在。”

            他说我看到外边的风雨,看到外面美丽的山河,常常觉得是在风雨江山之外,更有感动我内心的地方。古典文学的魅力在于,即使时隔千年,仍然有生生不已的、真正生活在那里的、一个感动和感发的生命。杜甫曾经说:“摇落深知宋玉悲。”,他说自己深深知道千百年前宋玉的悲哀;南宋的爱国词人、英雄豪杰辛弃疾曾说:“老来曾识渊明,梦中一见参差是。”他说我就真地体会了陶渊明的感情;张志新烈士当她被迫害时,常常念两句诗说:“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苏轼《六月二十日夜渡海》),渡海时,那狂风暴雨毕竟要过去的,明亮皎洁的月亮是一定要出现的。因为那“天容海色本澄清”,这是澄清的本质,任凭狂风暴雨都不能改变……古典文学的用处,是我们国家民族的命脉,是生生不已的生命带给我们的感动和感发,进而引起千百年后的读者的共鸣!

          所以,王国维才会在“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里边,看到了“众芳芜秽”,“美人迟暮”的感慨。

            张惠言的联想是因为“语码”,是因为“事件”。它们具体可感,比较具体的东西,你可以抓住。这种联想有一个具体的凭借。一对一,二对二,因为相似,便把他们结合在一起了,这是“比”的方式。而王国维所用的是“兴”的方式。王国维是从作品的生命之中得到一种感发。正是有这两种不同的欣赏角度,引起他们两种不同的对于词和衍生义的联想和阐述。

    菡萏香销翠叶残‖李璟【上】⑨

          无论古今中外,真正第一流的大家的作品,都是有一种博大的生命,都是能唤起更多读者共鸣的。而那些伟大的诗人便是将自己博大的生命,在艺术里边做出完整而且美好的传达,能够让作品在千百年之后还带着感发的力量。

          所以王国维说:

    中主词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的感慨。                                  后主词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的意思。

            当然,他也承认这是我们从作品中得到的感发,作者未必有此意,读者无妨有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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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图片来自网络,文字整理于叶嘉莹《唐诗宋词十七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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