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往事

小镇往事

那些人那些事

                       

求学在外，往往思乡备切。我的家乡明光市南临南京，北接蚌埠，接壤淮河，毗邻南北交界处。由于分不清南北，往往显得不伦不类。但是人才往往是不会有所归类，因为他们永远是特别的。明光虽小，却也人才辈出，明太祖朱元璋便出生于此。当然人才的发展就像计划生育前的中国是不会停止繁衍的。在我上高中的年代，就有那么几位不伦不类的人才。

我和宇哥都是明光中学的学生，虽是同级，但宇哥却虚长我三岁，故以“哥”自称，据说宇哥小时候体弱多病，宇父求医无果，误信庸医，说是宇哥体内养有饿鬼，吃光了体内的阳气，故阴盛阳衰。宇父听之释然，所以每天以鹿鞭为主辅之玛咖人参黄精制成液体，从那时起宇哥的饮用水被其取而代之。不料这药效果奇佳，除了隔三差五流鼻血外，宇哥从瘦小的灵长类进化成了强壮的哺乳类，宇父大喜，毕竟他缩短了上万年的进化时间，创造了历史，故对宇哥宠爱有加，加上长期的住院生涯，宇哥光荣的步入了留级大军的队伍，并迅速升级，成为留级队伍里的名宿。

宇哥长相豪放，五官疾恶如仇，加上宇哥与肉结缘体格丰满，活脱脱的镇关西转世。宇哥兴趣无数，尤好踢球。在他的带动下，我们常常在老明光体育场踢球。

宇哥踢球时往往以一敌三，身材高大过人却游刃有余，在体育场上年过半百的“市脚”们防守宇哥时只能飞铲而出，奈何宇哥早有防备，一招“乌鸦坐飞机”让他们始料未及，抬头望去只留下宇哥潇洒的背影，由于天色渐晚一片昏黑，故送宇哥浑号“黑熊”。

“黑熊”在球场上异常兴奋，活像熊类提前进入了发情期，足球便是他的异性对象。往往离球十米开外，宇哥便以头试险，飞驰而出。我们都惊恐不已，捂住下体，以免丧失泌尿功能。

后来宇哥对足球的感情越发不可收拾，寒冬大雪，由于怕冷我们都懒的不愿踢球，又因为我们的教室在五楼，我常常能从窗外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宇哥在苦练球技。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绕着操场来回奔跑，因此我常常怀疑熊类冬眠的真实性。

家乡的夏季尤为分明，各种气味也随之而来。那一年我们高中生都集中在一栋楼里，雄起是六班的，这里的雄的意思不是上文所说的牲口，而是挺拔坚挺的意思。据说雄起小时候割完包皮从而导致一蹶不振，忽的一天尿意袭来走到厕所脱掉裤子发现异军突起，左右学子见状都惊奇不已，仿佛见了兽鞭。

从此以后雄起的大名就小范围的传开了。雄起所在的六班位于走廊的尽头，与厕所遥相呼应双宿双飞，雄起的座位就在后门口靠近厕所的位置。

因为雄起自打出生那天起就自带有与生俱来的男人味——脚臭。再加上天气燥热，还没适应温度的厚袜子包裹着双脚，瘙痒不期而至。雄起假装镇定，奈何瘙痒难耐，而且这痒呈不规则分布，时而出现脚底，时而出现脚背，雄起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脱鞋把它扣烂，只可惜课堂之上此行为实在不雅，只得放弃，故而委曲求全把两只脚隔着鞋子搓来搓去。没想到这痒愈战愈勇，雄起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脱去鞋子，用笔芯狠狠的戳在脚上，终于那奇痒消失，雄起舒服的低声呻吟起来，没曾想那气味被过度的渲染，引的众人恨不得纵身大呕。在五楼的我就曾闻到过这种恶臭，大家曾一度认为学校粪坑泄露。海子说过走到人类的尽头，就有人类的气味。现在每当我走到走廊的尽头，就有雄起的气味。在高中，说到雄起可以不是百闻不如一见，但绝对是百见不如一“闻”。从此雄起的大名便大范围传开了。

人一旦出名，就往往不愿与大众过多联系，曲高和寡以彰显其独特。雄起年少成名，老师看在眼里，担心雄起有以上描述的行径，所以调雄起坐在讲台的旁边，改镇守后门为保卫前门。雄起忽得宝位，荣升“助教”，喜不自胜。新来的语文老师不明雄起其人，上课时正大声谈论辣条的制作方法，说那辣条都是由人用脚踩出来的。不过大家不信，都视辣条为人间美味。老师见状，不喜欢自己的观点被人推翻，尤其是中国的语文老师，又见雄起正老僧定坐，遁入空门，又像钱塘江上忽然圆寂的鲁智深。故将一身邪火发泄到偷偷睡觉的雄起身上，让他站起来，并让雄起重复刚刚他说的话。雄起睡眼惺忪自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在圆寂之前他隐隐约约的听到辣条和脚，随即灵光一现，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回答道“老师说的对，辣条确实是脚踩出来的”老师见雄起识相，不由赞叹他有前途。对雄起说道“以后雄起同学也可以考虑投资办厂，为师赏名熊师傅辣条”。众人听闻，纷纷悲伤欲绝，恐雄起一根筋到底，将那熊师傅辣条发扬壮大，袋子连起来可绕地球三圈，那样不光是自己，就是自己的子孙后代都无品质优良的辣条可食，所以那被放在抽屉里辣条的气味变得不明所以，以至于在那段时间学校的辣条几乎卖不出去。

黄志是我和雄起共同的好朋友，黄志长相其貌不扬，非常符合他名字里面的“黄”这一字。韩作黎曾把黄解释为成熟，《左传·昭公十二年》中也说到“黄中之色也”，而现如今大家都把黄一字作为性研究的启蒙，可见“黄”是作为早熟的肉体交流而存在的，但这极不符合党和国家对一个四有青年建设的标准，简单的加以概括那就是早熟猥琐的意思。黄志过度的成熟不只表现在他年龄上，也突出在他的长相上。

因为与同年龄段出入很大的长相，使得黄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女朋友——出生至今。一个人若是长时间没有女朋友，忽得佳人，必行为怪异。黄志就是这种人，在多次苦恋无果下，终于铁树开花，老牛耕了嫩草，处了一个女朋友。黄志受宠若惊，活像老来得子，对女友宠溺之极。吃饭一起，学习一起，恨不得面对面手拉手一起排泄。放学在一饭馆偶遇黄志，与爱人携手而走，好不欢喜。看到我们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像极了卤肉摊下候食的狗，忽得卤鸭屁股，欲罢不能，又怕极了被它狗抢走，拉着女朋友的手更加的紧了。点好了菜，那小女友欲掏口袋付钱，黄志见状，先一步抢在了她前面，爱抚一下女友的脑袋，转过身去，咬牙切齿，掏出几张早已邹巴巴的纸币和几枚硬币，身体笔直僵硬，仿佛躺在棺材里的尸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考古学家拔掉衣服拿走随身的陪葬品。心痛时分不料老板早已识破，抢钱而去，你争我抢之中，一枚硬币掉入了垃圾桶，幸免于难成为漏网之鱼。黄志莫名欢喜，好像砍价成功的妇女，喜得便宜。抬头看去，只可惜那垃圾桶七杂八乱，不见硬币踪迹。黄志无奈，又不愿放便宜就此离去，所以和女友坐在了靠近垃圾桶的位置。中国人向来奉行坚持不懈的精神，黄志也不例外，恨不得将垃圾桶望眼欲穿。几经搜索，终于觅得硬币芳踪，那硬币此时正被一口黄痰包围，黄志眼见心爱之物受此打击，伤心欲绝。所幸黄志又具备中国人不怕坎坷的能力，乘着女朋友回头，狠下心来，将那硬币捡起，只可惜众目睽睽，不能给它一个浪漫的吻。黄志得到心爱之物，开心大增，又不好站起来吟诗一首以抒发心中因困而得的喜悦心情，只好转移到其他方面，所以那捡硬币的手又再一次的狠狠的爱抚了女朋友的脑袋......

如今，这些与我要好的朋友们都已远去，但是他们拥护个性反对单调，向往自由厌恶牢笼的故事，作为一种精神，正在明光这座小镇上不伦不类的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