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子开门见山了。
这些年，翠莲在心里揣测过无数次，花妮是如何进的关家，又是如何逃走后来又遇到陈愣子。这些谜团直到今天终于解开了。
听麻皮爷爷吐出一个字，翠莲的心就被扎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她以为可能已经忘记的事和人，还是那么清晰地住在自己心里。直到对方说完最后一个字，翠莲止不住地颤抖着身体，从沾着滚落的泪水唇里深深呼出一口气，她说：“关大伯，你不该那么做。”
老人的眼神黯淡下去了。岁月从未停留，他脸上落下的每道深刻的皱纹里都是倦意：“是，我不该。可是——可是……”他的嘴唇也抖动起来，“可是，我那会儿只想救我的儿子。”浑浊的泪滚落，“但是，花妮逃走不久，他还是没了。”关老爷子好像被抽走了周身力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我其实一直都在找花妮，那年，那帮不懂事的还惹下了事情，这你们都知道。后来……”他的声音弱下去，“老大怕闹出事来影响他竞选，就把这事压下来了。我总得顾着他们的，活着的人大。”
翠莲忽然想起陈家后来的艰难重重，尤其是花妮独自带着幼小的麻皮生活的那些片段，一股脑地都回来了，她咬着牙问：“陈家后来那么难，你在哪里？”
“老二没了，闹事的人抓起来了，老大和老三都当官了，我——我，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不想了。”他抬头，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直到我在镇上再见到你们。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看到麻皮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他了，他实在是和我家老二长得太像了。”他扶着桌角站起身来，慢慢踱到门口，半晌了，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老天爷还让我再次遇到他们母子，是让我赎罪的。”
翠莲猛然站起身来，快速走到他面前，两个拳头紧紧握在身体两侧，眼里已满是泪水：“那年，花妮从房上摔下来时，你咋就没想起来看看他们娘俩？也许，你来了，花妮就死不了了。”
“我也生病了。”关老爷子注视着翠莲，叹口气，“我得了很严重的肺炎，老大把我送到城里的医院，住了很久才回来。不管你信不信，我本来是想着把他们母子俩接回去一起住的……”
翠莲终于绷不住了，她蹲下身去，掩面哭泣，好花妮，你命里没这个福气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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