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 一
我见过许多花。花自己也有自己的特点,不是一枝独秀,就是簇簇拥拥挤在一块,令人眼花缭乱。我听说过兰花,见过它的样子,却从没有见过它开的花;我也听说过梅花,“凌寒独自开”,一开满树黄,看不见一点绿,香气也是有的,但香过了头,有时我闻得头昏脑胀。我自然是听说过茉莉花的,这花既有梅之秀气,菊之烂漫。当然,这叶子是有很大作用的,单是有花之色彩,算不上什么美丽的花。
这茉莉花,夏天开得艳,可惜我是在秋天买的这花,花朵固然是有的,但只是零零散散的几朵,大都还是花骨朵。
我仔细看着这花。我从下往上看的,不必说干燥的泥土,也不必说几根黄草无力地绕着这花的根,单是那焦黄的干,就让人看得厌烦。不过再向上看,原来焦黄的干分出几枝嫩绿的条,缀满了叶子。这叶子是深绿的,饱经风霜,上面略带些灰尘,把嫩绿的条遮住了,看不见一点儿新。如果仔细看的话,便可看见一簇一簇淡黄的花骨朵隐于其间。它们似乎想隐藏自己,但又想出来绚丽一番。枝头就是茉莉之花了。洁白无瑕,发出淡淡的香,本来是有闻见的,但是再反过来嗅,却什么气味也没有了。
其 二
一夜之间,那些花骨朵,不知怎得,一个个都开了。
我这人是起不来床的,必须有人叫才睁开眼,还需要有人催才能下得了床。今天却不同,我是被这茉莉花的清香给熏醒的。整间屋子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下来了。看看窗外,一线光,不如说是一道红线,挂在天空,似有似无的地散发着金光,然而在这道线的下面,还是暗的。
那株美丽的花快乐的舒展开了身子,换上了洁白的衣袍,是绿叶做陪衬,迎着那朝阳,向伟大的宇宙,绽开了它那无人所求、无人重视的笑容,犹如茫茫银河中的一颗星,不过,它还闪着很少人观察到的银光。
其 三
那株花谢了。
是的,白花已经染上了淡紫色,那显然是要谢了的预兆。
那株花谢了。
是的,只剩下了深绿的叶子,还有那焦黄的干。
那株花谢了。
是的,它必定有再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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