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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古静彤第二天神清气爽，问周扬准备多会儿回上海：“这边的事儿都处理完了就早点儿回去吧，你知道的，做合伙人，不是只有我的推荐就可以的。”
周扬右眼眼圈乌黑，像只落难的熊猫。他把煎好的鸡蛋和牛奶放到古静彤面前：“等眼睛好点儿再回去。”
古静彤心疼地看着他：“你呀，就是太心软。”
周扬垂着眼皮，切盘子里的煎蛋，雪亮的刀划在瓷器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慢慢嚼着蛋，有点儿咸了：“你昨晚答应我的。”
古静彤捂嘴轻笑：“我又没说什么，看把你吓的。”
周扬却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儿。古静彤这个女人，结过三次婚，离一次婚，资产上一个台阶。那些男人都不是简单人物，能由着古静彤这么折腾，那一定是古静彤手段了得了，周扬对她不放心。虽然自己身无长物空有皮囊，但她惦记上林冲的话，那自己也别想好过。
吃过早饭，古静彤说要去做脸，周扬皱着眉问：“我听说孕妇护肤品都不敢用，你还去做脸？”
“当然是纯天然的啦，放心吧，拜拜，亲爱的，晚上见哟。”
周扬给老张去了个电话，随便扯了几句，然后扯到了那件意外伤害的案子上，老张在电话里感慨：“还不是你们家古董厉害，证据搜集她最拿手了。”
周扬心里惊诧，想到昨晚古静彤拿手机给他拍照，心里有点儿发冷。但是他又不太明白，林冲如果被折腾进去了，那林佩佩就又成了一个人，这应该不是古静彤乐意看到的啊。
他揉着额角，有点头痛。只能从箱子里拿出来那本《红与黑》，想从于连与德瑞那夫人的相爱过程中寻找灵感，终究一无所获。
自己总不能朝古静彤开一枪啊，自己又没像于连一样，爱着年长的夫人。
6.
周扬认为自己的童年和少年，笼罩在两个阴影下。
一个是酗酒的父亲，一个是耀眼的林冲。
上高中后，周扬和林冲还是一个学校，两人已经都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学习成绩好，相貌出众，从高一开始，两人就是升旗手，学生代表，年级第一第二轮着来。
曾有人开玩笑：“周扬林冲，你们俩要是有个人是女生就好了，天生一对儿啊。”
林冲搂着周扬肩膀笑：“我不介意和周扬成为好基友啊，周扬，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介意吗？”
周扬也跟着笑：“当然，不介意。”
周扬开始住校，林冲走读，林爸爸已经调到政府部门去做了处长，而周扬他爸也是日新月异，终于凭借自己的不懈努力被后勤处从食堂开除了，原因是周扬他爸在上班时间喝酒，给领导做菜的时候放多了盐。噢，周扬他爸是个厨子，曾几何时，做饭是非常好吃的。周扬他妈的羊肉泡馍据说就是周扬爸教的。
他爸不当厨子之后变本加厉地酗酒，酗酒后的保留节目就是揍周扬他妈，周扬小的时候还会揍周扬。
周五放学了林冲喊周扬一起回家，周扬本来不想回去的，但老师下午说下周一人要交一百块钱班费，他得回去想办法要点儿钱。
周扬家在一楼，两室一厅，林冲家装修都换了两次了，周扬家还是白墙水泥地，家具一件件摇摇欲坠，不是旧的，是被他爸砸的。唯一一抹亮色就是周扬屋子里的书了，一书柜的书。林冲最近迷上了金庸，他去过周扬家一次，在周扬书柜里看到过，于是回家路上就缠着周扬，要借回去看。周扬本来不愿意林冲去自己家，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由着林冲跟着回去。
结果刚开门，就有个东西从屋里飞了出来。周扬走在前头，躲闪不及，直接被砸在了头上，疼地他啊了一声，那东西掉在地上哗啦一声碎了，是个吃面的大海碗。
周扬往里一看，就看到他妈捂着头蹲在客厅，他爸脸喝得通红，正拎起来一把椅子要往老婆身上招呼。
“周剑锋我操你妈！”
周扬扑进去一脚踹在了他老子胸口上，四十二岁的周剑锋被这当胸一脚直接踹趴在了地上，手里的椅子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把门口的林冲吓了一跳。
周扬他妈也吓坏了，都忘了去拉儿子，周扬揪着他老子的衣领子把人拎起来，闻到一股浓重的酒臭味儿。
周剑锋人迟钝着，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臭小子……反，反了你……”
他话没说完，就被周扬一拳砸在了鼻子上。《鲁提辖拳打郑关西》因为写得精彩，被放进了语文课本里，周扬这一通对他老子的凌虐也十分精彩：“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周剑锋不认怂，嘴里还在骂，周扬“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周扬在外塑造的形象一直是阳光开朗积极健康的，这么残暴的周扬林冲也是第一次见，眼瞅着周扬就要打死自己的亲老子，林冲看着呆了的周扬娘，跺了跺脚，扑过去一把搂住了周扬胳膊，生生没让那关键的一拳砸下去，要不，可真是：“又只一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林冲对着打红了眼的周扬喊：“周扬！够了！再打出人命了！”
周扬红着眼睛扭过头看林冲，喘得跟牛一样。他又看了一眼酱油铺爹，手一软，周剑锋被他扔到了地上。
周扬娘披头撒发，头被打破了，半边脸都是血，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劝儿子还是该看丈夫，周扬被林冲拉着，喘着气对他妈说：“跟他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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