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靠在一面墙上,由于重力的缘故,齐肩的短发也滑向了墙边。在头发的衬托下,墙面显得更白了。而这种白,完全不是干净的那一种白,更多的是给人显现出一种无力的白。
江青的身子轻微抖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用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捏着那副灰色大框眼镜,温柔地往上移了移。嘴角微微上扬,挺直腰板,坚定地往前走了两步。
“弓箭社副社长吗?你不提的话,我差点忘记了呢。”江青双手插在裤腰带上,随即又转过身背对着谷依,“姜咸那个家伙啊,他为什么会突然从弓箭社退出呢?这样的问题,白痴也能作答啊。正是因为他是那种犹犹豫豫的懦夫,这种努力到半道上就宣布投降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得心应手了吧!”
“没想到你对姜咸的偏见已经固执到这种程度了啊!我想这也是现在正在乡下老家疗养的江霏最不愿意看到的吧。如果说仅凭你一己私念就全盘否认姜咸的努力的话,你这个副队长就太不称职了吧……”谷依拿过鸭舌帽,细细端详起来。
“那种家伙的努力吗?呵呵,快别提了吧!那种视全队人员的努力于不顾,在比赛前一个月突然宣布弃赛,让弓箭社全体人员背负骂名。由于那次至关重要的比赛失利,迫使弓箭社差点解散。我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可真是努力啊!”江青头也没回,依旧背对着谷依,手依然插在裤腰带上。
“所以我会说,是你对姜咸的偏见,导致你对姜咸退出弓箭社的原因不加调查就妄加评论,还以为自己站在了舆论制高点,以此自娱自乐。至于真相,对于你这种即将冲刺高考的学霸来说,是完全不需要的东西。你只需要继续站在制高点,找出导致弓箭社失利最具说服力的因素,把姜咸塑造为弓箭社的假想敌,这样你就大功告成了,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准备高考,继续做你的副社长。”谷依语速慢了下来,“如果,你愿意稍微低下身子,倾听你最亲近的人——你的妹妹江霏的想法,也不至于让你如此不了解姜咸了。”
江青转过头,嘴角上洋溢着不屑:“小依啊,我以为你我之间因为存在某种共性,才得以让我俩如此亲密。没想到你竟然和江霏一样,仍然陷在青春期那种朦胧之中,看不清方向,辨识不了人心。从某种程度上说,姜咸确实是一个好人,但不意味着他不是一个懦夫。他可以站出来公然挑战校园凌霸,以一己之力擦亮了黑夜里的一丝烛光,更以‘减两水’的名义创办‘冰间湖’,给无数处在黑夜里凄凉的人以温暖。从这个程度上说,他可以完完全全称为一个好人。可是对于他的评价,也仅仅是到此为止了。”
她停了停,又缓缓转过身,发出几句较为冷淡的声音:“他之后的表现,真是令人大跌眼镜啊!就在我们弓箭社全体成员把仅有的一个名额给姜咸的时候,你要知道这个参加省级大赛的名额,我们学校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啊!可单单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悄悄地离开弓箭社,毫无征兆地离开了。我们不得不作弃赛处理,弓箭社导师为此大为恼怒,弓箭社也因此差点不复存在。至于他对你和江霏的带来的伤害,你比我就更清楚了吧!就在弓箭社背负骂名之后不久,他居然选择了呆在家里,乐哉乐哉做其姜氏集团二少爷,这样的逃避固然轻松。
可是……由于他的退缩,黑暗中的光亮也吹熄了,与先前相比,暗得更为彻底了。最为明显的变化就是,他们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而你,只能被迫退学;江霏也落得个精神失常。
这就是你和江霏天天挂在嘴边的姜咸啊!由于他不自量力的挑衅,让亚心等人的手段更加高明、更具杀伤力;又是因为他明哲保身,半道退出,你和江霏就成了最后的牺牲品。在这场与黑暗的较量当中,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逃兵,一个名副其实的懦夫!”
“他辍学在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就在他宣布不参加那次省级大赛之后。留言就满天飞,什么‘姜氏集团二公子轻轻松松就可以拿到这样稀缺的一个名额,又可以不屑一顾,置之不理……’‘果然是富二代啊!’‘乐至中学的耻辱’‘滚出乐至’之类的。走在校园里,有人朝他扔纸团、吐口水、泼红墨水这样的事情也屡见不鲜。就连曾经视他为乐至中学的骄傲的老师们,也对姜咸另眼相看,不仅视之为无物,甚至还对他冷嘲热讽……”
“够了吧!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江青怒吼起来,连在走廊上的病人也探进头来,想一窥究竟。
江青看了看门口,走廊上的病人便作轰散状逃似的离开了。她看了看手表,抬起头对谷依说:“差不多到这里了吧!我想我们已经没有继续就姜咸讨论下去的必要了。”
“如果他离开弓箭社有难以言说的不得已的苦衷呢!”谷依依旧不依不挠。
“不得已的苦衷……他不得已的苦衷就是回去继承姜氏集团吧!除此之外,难有其二。这样说起来,这样的苦衷还真是难以言说呢,所以就不作任何说辞,离开了学校。不对,应该说,从学校逃走了。”江青闭上了眼睛,活动了几下脖子,这也许是作为编辑最常做的动作吧!但是,从这不难看出,江青有些不耐烦了。
“姜咸他的射箭水平如何?”谷依问。
“平心而论,在我之上。”江青回答。
“作为弓箭社老成员,你认为射箭能力取决于什么?”谷依再问。
“天分加勤奋。”江青再回答。
“说具体些!”谷依激动地问。
江青看了看眼前的谷依,推了推眼镜,转身之后缓缓的走了两步:“视力和力道的掌控。”
“完全正确。”谷依朝前走了两步,“如果说,一个人右眼的视力完全丧失了,对其射箭生涯有何影响?”
“这不是废话吗?射箭这条路几乎就对他关门大吉了!”江青回过头,“等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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