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封上木心先生自己所说的那句“总觉得诗意和哲理之类,是零碎的、断续的、明灭的”,在我看来,恰是十分贴切地形容了他这本《素履之往》。
他书写的内容有关诗意、有关哲理,而其形式则是零碎的、断续的、明灭的。
我想,有些零碎的文字片段,就只是无聊的碎碎念、矫情的私人感想、或者令人心生厌倦的喋喋不休,而有些则会让人觉得有趣。
显然,先生的文字完全属于后者。
他在书中谈“优雅”的样子 :
在西方,下雨了,行人带伞的便撑伞,无伞的照常地走,没见有耸肩缩脖子的狼狈相。
说深情的话语:
不嫉妒别人与你相对谈笑,我只爱你的侧影。
也会戳破一些显得有些暧昧的真相:
答非所问,其实已经是答了。
钱不寄恩人,有一点钱赶快寄宠人。
当然好的文章一定要有好的比喻,他说:
在作为炎黄子孙的年代中,区区亦曾老实得像火腿,热情得像砂锅,忧郁得像皮蛋。
哦,人文关怀,已是邻家飘来的阵阵焦锅味。
青春真像一道道新鲜美味的佳肴,虽然也有差些的,那盘子总是好的。
粉笔写,随即擦掉——女人是粥,男人是饭。
嗯,可以看出木心先生大概是个吃货。
甚至连线他都能品出味道来: 曲线甜,直线咸。
他常常用辩证的思维讲一些道理:
“小聪明”是长不大的。
如果“顿悟”不置于“渐悟”中,“顿悟”之后恐有“顿迷”来。
没有自我的人自我感觉都特别良好。
也讲一些“废话”:
鲜艳的色面积过大会感到恐怖。
哦,对了,还有的一些是觉得好有道理的“废话”:
也许上帝的大能,限度如下:它可以造成一位耳聋的作曲家,而造不成一个耳聋的音乐评论家。
糊涂不是单数,必要复数才真的糊涂了。
这让我觉得,废话要想说得好,想像力真的不能少。对文字与细节敏感的人,看世界的形状大概都是与众不同的。
而于世流转的魅力除了来源于这种与众不同的视角之外,与生俱来的幽默天赋也是必不可少的:
浪子把头都浪掉了,怎么个回法。
斯瓦希里语的谚言:“一只烂椰子臭了整棵树。”树上还有一只硕大清芬的椰子,比整棵树更冤。
如果思想家不知自己是“多余的人”,还算什么思想家。
慈与孝,一对很好的可以日常满足的自私,无奈连这样方便的自私也不耐烦。
读这些文字,更让我觉得,幽默与一个人的智慧是分不开的。
有些书或者文章,采用大段的空格与稀疏的排版,只会让人觉得浪费纸张,文字低劣而借用形式刻意摆出一副文艺腔。
而有些则会让人觉得大抵只有这样随意的形式,才配得上其安然的心境、充沛的想象与舒服至极的文字组合吧。
哪怕是再平凡不过的主题,也能让我为他巧妙的表达方式哈哈大笑。也能让我发自肺腑地想说:我喜欢看这些“废话”。
这大概就是一个有趣的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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