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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山野教育 | 云甫

我的山野教育 | 云甫

作者: 卖了浮生 | 来源:发表于2019-07-19 03:45 被阅读0次

            云甫/文

                                一

    看完《银河补习班》,从电影院出来,准备打车回家的念头也没了,索性走这几公里夜路,权当锻炼身体。

    我生于贵州山那边的山村里,能读书至今,全权拜了年代所赐,可父亲辈却不曾如此幸运。父亲家里排行老二,当时的偏远村地,年长是比不过当下的90、00后,刚生下来便是姥姥疼爷爷爱。他们像是命中注定一般,能识得些许大字,长辈们便觉得能外出打拼,为最末的弟弟拼得书本费、为长者打到新物什。多数家庭都是如此,父亲是因为爷爷走得早,大姑姑早嫁,小叔叔还在读书,小姑姑照顾家里长辈的起居,所以养家的责任就落在了他的肩上。下田耕地、起屋扫瓦多成了他的义务,或许父亲比其他人聪明灵光,后跟人学起了木匠。加上原先太爷爷辈也尚在,这些零碎活总是养不活这么一家子人,跟更多人一样,他跟着有经验的一起去了沿海,从此长年在外,一直到我大学毕业。

    我心里面有父亲的影子,是在小学的时候,我没有遗传到他的聪明,以至于也没记得是读几年级,妈妈让我第一次写信给他。我心里根本描绘不出来如何下笔,只是母亲在旁边说一句我便写一句,对于只读过小学一年级的母亲说的话,我到现在都只记得当初的那种自豪,比自己的母亲还厉害的那种。

    此后他总是过年都会回来,也并不是每年都能赶上年夜饭。他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在灶房后面便响起了他那粗犷的声音,跟现在他接电话一样大声,并不好听。因为在家看了他很多照片,我儿时懵懂的超现实想象空间也没了用武之地。我带着年幼的弟弟跟着母亲去大门口迎接他,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像是在迎接一个远方来的客人,掮着硕大行李箱的旅客。我因为读书也接触了那为数不多的生人,表现的没那么抗拒,只是弟弟在他伸手抱他时,那种抵触,像极了陌生人。饭桌上父母在嘘寒问暖,说着我长大了,我不以为然,我比母亲认识的字还多,可不是个大人了。

    90年代的农村是没有几室几厅的,跟父母分家之后,一座大堂屋一分为二,家里更是小得只剩下两个房间,一间是放着电视的客厅,一间便成了全家人的卧室。灶房还是母亲找长辈请人来搭建,四周夹着木板,冬天的风呜呜作响,在灶房烤火,后背满是凉意。只是在半夜时,总被他们床上的声响吵醒,传到我跟弟弟睡的小床,大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真好听,好想快点长大。

    云雾里的乡野

                                二

    父亲在家的日子总是很短的,白天会带着我跟几个叔叔一起打牌,我便在旁边百无聊赖把玩手指,却总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他的声音很大,我只要他看不见了,便会扯着嗓子喊一声,我总觉得很凶,随时都会挨揍一般,不像母亲,什么话都是轻声细语,准会乖乖的跑到他的四周,继续把玩手指,直到我十根手指再也数不出其他的数字,便又开始无聊了。

    年边若是遇到下雪,他跟叔叔们就会带着我们一伙小伙子上山追野兔,抓竹鸡。他们是厉害的,偶尔会有捉到,我们却是在雪地里一步一跟头的跟着跑,见我们摔得鼻青脸肿,他们笑我们也笑,真是开心。

    小孩是吃不得这些野味的,说是小孩吃了逝去的老人会怪罪,不能上香,对于少时候的我来说,过年上香和放炮是件大事,若是不能上香,这可使不得。所以到最后也只是他们大人在火炉边喝着烧酒,吃着野味,我们是见不着的,早放炮去了。

    他是少言的,或许是跟我少言,他跟叔叔们在一起喝酒,老远便能听见他那声响,所以就算我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也会做事规规矩矩。他也许是第一次当父亲,像门口的山一样,沉默不语。在一起从没跟我说过什么故事,只是会在爷爷辈的老人口里,才有我想听的,从磨仙到狼奶奶,这便是我的全部童年。

    听说他读书时成绩一直很好,家里的柜子里总能翻到我的童年乐趣,小人书被他藏在大衣柜上面,只有他出门后我跟弟弟才敢垫着板凳去取,有古龙、有金庸还有琼瑶,还有许多的诗和歌曲手写本。或许他的心里也有个武侠梦,又或许他的心里有文学梦,只是因为他少言,又因为书读得少,便早早破灭了。

                                三

    少时候多是呆在家里,父亲因常年在外,就像一个每年都会来家里打住一段时间的客人,亲近却又陌生。

    堂弟比我还小,而我总觉得在家跟他们在一起玩没意思,所以特别羡慕大伯家堂哥他们,从小便会做那种三个轮子的木板车,远处见他们玩,从斜坡上滑下来,拉风极了。母亲却是不让我跟弟弟出去跑动的,说不安全,她总会觉得世界上什么事都危险,小时候在心里抵触,一直到大一我接到了病危通知书。还有就是我少时身体孱弱多病,更成了应该多呆在家里的理由,若是那天腿脚不听使唤,跟着堂哥他们去野,回家定少不得一顿棍棒相加。

    跟他们在一起是开心的,总好过跟弟弟整天在家玩泥巴来得自在。我就像一只脱了僵的土狗,肆意地在田间、土埂、小河里撒欢。小时候或许皮厚实,今天挨了揍,过两天趁母亲下地,便又偷跑着出去了,吃遍了田里的青蛙、河里的鱼,一直到现在,此等美味都是我人生菜单上的前几名。

    也有认真读书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也生来比同龄人瘦小,经常的请假在家。便偷偷地看了金庸和古龙,那时候是不喜欢琼瑶的,爱情真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不是你想我就是我想你。我喜欢金庸跟古龙,大侠能飞檐走壁,到哪都能都有肉吃,而且不用付钱,第一次能看懂书剑恩仇录,我一个人偷偷乐了好几天,谁也不知道,我谁也没说。

    一直到了初中,见父亲的次数多了起来,更多的事情还是他在做,我在看,他从不跟我说一些人生道理,干活时只有他那嘿嘿的声音,遇到不懂的,我想问但看到他一直埋头忙活,欲言又止了。我便是学了他大部分的性格,多数总是少言,喝完酒就像另一个人,放荡又忘我。却是没学到他在困难面前的坚韧和持之以恒。一直到现在,对新鲜事物的好奇总是不能长久。

                                四

    今晚看了银河补习班,感触很大,我没有马皓文那样的父亲,也没能成为马飞一般的儿子。父亲教于我的,我拙笔写不出二三,只是在现今,从90年代一直读书到现在,不止沾了时代的光,这一点的坚持,或许是学到了父亲的一点点精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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