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暖和了,街上又见担着大竹筐卖鸡崽的人。小鸡崽本就可爱,绒毛又被涂得五颜六色,宝妈们路过拗不过孩子,肯定要掏钱买下两只。
想到久远岁月里买鸡崽的经历。那天听到胡同口有吆喝声,赶紧跑回家告诉妈妈,等我们出去找寻时,卖鸡崽大筐边已围满街坊邻居,我家后趟房的田奶奶也在里面。
卖鸡崽的是个有点年纪的老头,看来了这么多人,立马掀开筐盖。乍暖还寒,天有些凉,大筐底下垫了一层稻草。两筐浅黄色毛绒绒的小鸡崽互相拥挤、叽叽喳喳。
老头从随身挎包里摸出一块玉米饼,一掰两半,一半又放回挎包,另一半用粗糙的大手搓了搓,玉米饼屑像冬天的雪粒一样撒下,落在鸡崽身上,落在稻草上。鸡崽们顾不上看人,盯着饼屑争相啄食。
“你这鸡崽咋卖的?”田奶奶问。
“一毛一只,买十只多给一只。”老头说。
田奶奶并不还价,开始挑鸡崽。田奶奶一买,围观的人仿佛才明白,也开始伸手。我挤在人缝里,指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鸡崽对我妈说:“这个俊,要这只。”
田奶奶穿着斜对襟大褂,抓着鸡崽就放在衣襟里兜着,我妈抓了两只,赶紧嘱咐我,回家找个纸盒子。我飞也似地跑回家,看见一个装鞋的盒子,倒出就往回跑。
我妈还在挑,挑欢实的俊的。田奶奶随便抓够了十一只,给了老头一块钱。
我把鸡崽捧回家,放到炕头上,抓了一把小米撒在盒子里,鸡崽们争先恐后地啄米吃。米吃没了,还仰着脖子向上望,眼巴巴地看我。
那些天,放了学,我就精心伺候它们,盼它们快快长大,早点下蛋。
养了半个月,鸡崽长出了老膀尖,扑愣愣从纸盒里向外跳。世间生命都是可爱的,但小前儿的状态更是招人稀罕,这稀罕里面有对弱小生命的呵护疼爱。
小鸡们羽翼日渐丰满,可以放在院子里撒欢地玩,这时我发现有一只长得更大点,好像是鸡群的首领。它带着伙伴儿来到胡同里,与田奶奶家的鸡混在一起。但不用担心,它们不会认错家门,玩够了首领带着它们各回各家。
小鸡崽长到三个多月,我愈发感到它们像“半大小子”,眼见鸡冠子高出不少,鸡尾巴也开始向后翘翘,羽毛光滑,十分漂亮。
世界上的生物都是雄性负责漂亮,雌性负责生养,唯有人类是个例外,女性既负责生养又负责漂亮。
没几天,我家公鸡打鸣了,十一只,只有一只是母鸡。田奶奶买的正好和我家对称,十只母鸡,一只公鸡。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挑鸡崽不能挑俊的、淘的,那样八成是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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