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正盛,窗外海棠摇曳。桃红妖艳的花苞让人心动。圆圆的、紧实的娇俏。俯在直冲向云端的枝条上荡漾,点缀在粉白的瓣儿、翠绿的叶儿之间,俨然是主角,却又躲躲藏藏,怯生生地低着头。
只见她们在盛开了的洁白花朵中躲闪。那白色的花瓣儿一重重薄如蕾丝做成的蓬蓬裙,垫在淡粉色的花托上,迎着光,有透明的颜色。那艳丽的骨朵、青春的叶儿,衬着层层幔幔盛放的粉白在直立的枝子上振翅。
这一株海棠正对着阳台的窗户,在阳光和我之间美的招摇撩人。
如何能有这么美的花儿?你让一侧料峭的连翘、招展的粉桃都没了光彩,有型、有色,随风韵动,不可方物。
眼前的你是海棠中位列头筹的海棠仙子——西府海棠。
海棠在中国四川、陕西一带生长繁茂,古时称为“柰”,指结小果子的树木。到了唐朝,贾耽在《百花谱》中第一次使用“海棠”的名字。可能是“海棠”二字和其形神贴切,自此“海棠”便多有出现在文人雅士的笔墨中。(参考①)
到了北宋,沈立为海棠著书《海棠记》,将海棠与牡丹并称,且盛长于四川、陕西一带,又叫“蜀海棠”。明朝王世懋将蜀海棠命名为“西府海棠”。顾起元在《客座赘语》中将海棠分六品,“第一为西府,西府天资国色绝世无双。”其他的品类都让位其后。(参考①)
原来是生在蜀地的花中仙子,难怪如此“天资卓越”,让文人竟有“北牡丹”、“南西府”的对照。
苏轼一首诗,写尽了西府海棠的天资独立。
《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
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
朱唇得酒晕生脸,翠袖卷纱红映肉。
林深雾暗晓光迟,日暖风轻春睡足。
雨中有泪亦凄怆,月下无人更清淑。
先生食饱无一事,散步逍遥自扪腹。
不问人家与僧舍,拄杖敲门看修竹。
忽逢绝艳照衰朽,叹息无言揩病目。
陋邦何处得此花,无乃好事移西蜀。
寸根千里不易到,衔子飞来定鸿鹄。
天涯流落俱可念,为饮一樽歌此曲。
明朝酒醒还独来,雪落纷纷哪忍触。
好一句“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粗俗。” 大文豪苏东坡在定慧院东山上看到的那株海棠与我窗前这株竟是同一个“仙子”。
当时被贬黄州的东坡先生,或者一语深意,在以海棠身姿卓越却被遣深谷隐喻自己寥落孤傲的心境吧。东坡先生愿意拿来自比的花儿,竟是你呀,西府海棠。
我也“附庸风雅”斟一杯酒,遥敬“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的东坡居士。
海棠,你还有多少自古至今的深情款款,令多少才子佳人倾倒迷醉?
李清照写道:“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朱自清:“我爱繁花老干的杏,临风婀娜的小红桃,贴梗累累如珠的紫荆;但最恋恋的是西府海棠。”
梁实秋:“我立在那一排排的西府海棠前面,良久不忍离去。”
他们描绘着你,欣赏着你,爱恋着你。
跨越时空,我想多少体会到他们当时的心情,只是用笔可写下的不过是这十之一二罢了。
参考文献:
①《海棠、西府海棠的名称来由》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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