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善而沽

《论语》学习之901302

【思考之四】子贡求善贾的“求”和孔子待贾者的“待”有何不同？

【原文】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白话】孔子说：“卖掉吧！卖掉吧！我是在等待识货的商人啊。”

“沽之哉”，不炫卖也。包咸说“沽之哉，不炫卖之辞。”（炫卖即叫卖）王弼注曰“重言‘沽之哉’，卖之不疑也。故孔子乃聘诸侯以急行其道也。”“待贾”，等待识货的商人。刘宗周说“子贡设藏与沽二条以质夫子，而夫子只以沽意答之，但言外见得子贡之‘求’，不若夫子之‘待’。曰‘待’，正见夫子未尝顷刻忘天下之心。” 《论语正义》曰：“虽有贤君，亦待聘乃仕，不能枉道以事人也。”钱穆先生说“本章子贡以孔子怀道不仕，故设此问。孔子重言‘沽之’，则无不仕之心可知。盖孔子与子贡之分别，在‘求’字与‘待’字上。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若有求无待，则将炫之，与藏之相异。”

“我待贾者也”很耐人寻味。子贡是“求善贾而沽诸”，求善贾，是求来的，重在求，不免有“降志辱身”或炫卖叫卖之嫌；孔子是“待贾者也”，他不是“求”，而是“待”，字面上是等待。“沽之哉！沽之哉！”孔子重复强调，意思是不以藏为主，而是以沽为主。也就是说，不是以隐居为主，而是以出仕为主。《微子篇》孔子让子路告诉荷蓧老人说“不仕无义”“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一个君子出来做官，是做他该做的事情。因为一个君子有机会学习，除了自己的努力，还有师长的殷教导，整个社会、家庭的支持，自己学有所成，就是为了回报师长的教导，家庭、社会的支持，就应该出来为大家服务，贡献所学。所谓“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天下有道则仕，无道则隐”，有道，有机会，有赏识的国君就为大家做事；无道，没有机会，没有赏识的国君也可以回到自身的一种提升与精进。儒者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为大家服务，是一个以仕为主的一种态度。

所谓等待，至少有两层意思：一是像诸葛亮那样，等待一个赏识自己的国君，这个赏识应该是非常清楚自己的才德，也非常清楚未来这个时代应该怎么样的一个走向。第二就是不把自己当货物出售。子贡的“求”，有一种没有深入思考或者严辨、明辨的含义，很容易把自己当一个货物给卖掉。孔子的“待贾者也”的“待”，其实是很深刻的抉择和辨别，就是“明辨之”，这是一种原则的坚定、理想的执守，也是对自己学习成果的一种珍爱。

刘宗周说“圣贤用世之心同，而用世之权则异。求贾而沽，用世心太热，究竟必枉道狥人，失其美矣。圣人直欲以道易天下，不得终藏，又不得漫出，时至则行，圣人亦不失时而已。”李炳南先生说“此章问答，全用比喻，意在言外。有道德，有学问，当然要入世，为人造福，但是不能求售于人。”

凡夫的等待跟圣人的等待也是不一样的。凡夫的等待就是守株待兔，等到外面因缘成熟，等到馅饼从天上掉下来。孔老夫子不是，他周游列国，删诗书、定礼乐、整理文献典籍，他的“待”是一种积极的，是创造条件的，因缘成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靠自己创造出来的。孔老夫子就是这样一个“待”，这个“待”背后是他对人类的深刻的悲心。

【思考之五】现实生活中的我们是否做到了不是“求”而是“待”呢？

现实生活中，我们很多人很难做到圣人那样的“我待贾者也”。我们往往都非常强调自我推荐，竭力彰显自己的能力，夸耀自己的才能，显示自己的长处，有时甚至不惜夸大自己的成绩，以赢得别人对自己的好评。就像“王婆卖瓜”一样，自卖自夸，有时候似乎把自己当成商品一样，完全是一个求售的一个心态，唯恐别人不了解自己，将自己兜售给别人，以求得晋职晋级，得到重用。岂不知“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还是踏踏实实做好自己，“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己立而立他、己达而达人。

我们的学习为人做事，如果能够学得很好做得，其实不是自己的努力而已，还有很多人的帮助。我们学有所成，就应该要把自己的学习成果回馈给大家，贡献给这个社会。学习孔子那种“待贾者也”的精神，坚守原则、执守理想，珍爱自己的学习成果。

曾国藩曾说“不为圣贤，便为禽兽。”初时看到这句话，觉得太过分了，太不近人情了。难道做不成圣贤，就一定是禽兽吗？曾国藩向世人表达的意思跟孔子是一致的：立志要坚。如果你对自己树立的目标不断妥协，一有不为世人所理解就不断降低标准，最终自己的目标将荡然无存。

我们要坚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志向和境界。志在行道，存心救世，但不执著，观待缘起，依道而行，善其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