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看牙医,病历本上张牙舞爪着两个阿拉伯数字:30,相比医院任何一处人间疾苦都要触目惊心。眼睛光速般掠过,神情影帝般转向别处,故作镇定做完了手术,而两个数字深深扎进了心窝扰乱了思绪。表面遗忘了疼痛,实际纠缠了过往,也许这就是而立之年综合征吧。
走出医院,思绪依然在遥远的历史江河中无方向无边际地检索,没有答案,只有躁动。而立之年,诸事未立,似咒语般反复在脑中回荡。拖着浮肿的右腮,身体摇晃于拥攘的大街,已经忘了最初的目的地。前三分之一的人生,第一次对数字如此敏感,敏感到尘埃,敏感到无力,长期以对细节敏感自居的性格曲线又新增了一条年龄敏感支线,神经线条就这样随着环境和阶段的变化野蛮生长。
自小晚熟又极具自我概念,生活的体验,时间的洗礼,苦难的磨砺,拔苗助长催熟了性格:不再无病呻吟,不再歇斯底里,正视自己性格的缺陷,直面自己的能为与不能为,懂得与生活妥协,理解机会主义与宿命论。然而,面对时间的宏大格局,性格只能退居三线,再成熟的性格如果缺少成熟的时间观,就成了一面纸老虎。
回想过往的时间观,可以说,较大依赖外部环境,随机,且不稳定,就像一个人的情绪需要根据不同的环境刺激给出不一样的反应,缺陷十分明显,一旦没有了新的环境刺激,只会迷茫不定,时间也在迷茫中偷笑着流走。依赖性本身没有错,毕竟人是社会的产物,且时间与物理空间相辅相成,只是人归根结底是孤独的社会性动物,与自己的对话时间远远超过与他人与环境相处的时间,降低了自我控制性,内在的自驱动以及最终的幸福与安定感自然不易形成。
过往的时间观,不外乎下面几种类型: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价值理性主义。流传已久的时间观,利用年少的青春激扬为年迈的天伦之乐买单,符合长远的价值观,符合传统的信仰。只是,一旦少壮努力的方向错了,老大也徒伤悲了。战略与战术的问题,从古至今依然在每个人身上上演着不同的拉扯戏。
与时间赛跑的竞争主义。与时间争分夺秒,不拼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这样的竞争主义视角,容易被短暂的收益快感冲昏头脑,就像兔子和乌龟赛跑,显而易见的道理不再显而易见,目标的沉湎带来自我的迷失。
短期价值获取的机会主义。追求短平快,立竿见影,短期的快感十足,长期的价值平淡无奇。正如碎片化阅读,信息渠道便利,而人性贪婪,思考却愈加浅薄。
青春年少的随性挥霍主义。时间是青春年少的资本,“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成了生活格言。随性的享乐,张扬的挥霍,成了融入这个只是臆想中的群体的标配和信仰。
时间就是金钱的工具资本主义。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率,时间从农业社会的自然规律进化成了工业社会的商业武器。时间还是时间,人却被异化了,时间成了唯一的价值观和信仰。
时间都去哪了的情绪喷张主义。14年春晚的《时间都去哪了》唱遍大江南北,成了口头禅,老少咸宜,年轻人动不动“时间都去哪了”颇有些少年老成的滋味。只是短暂的情绪喷张,成就不了长远的反思落地。
活在当下的宿命主义。“风险社会”“变动社会”“转型社会”已经被各路社会学家成熟论证,加上科技的革新,当下社会的快速变化成了一个唯一不变的事实,由此产生更多的宿命论追随者。人的思维有其局限性,社会的变化不依赖个体的行为,与其讲究创造性变化,不如稳步顺流而下。
以上时间观单个来看均无可厚非,每个阶段,单个个体的时间观都不同,只是,过度依赖环境的时间观下,时间成了高高在上的纲要,背后催促的教鞭,达成目的的工具,到头来,人也成了环境的工具,时间的工具,微不足道的工具。人与时间互为工具,互相摧残。
站在此刻的十字路口,如何对待时间?正如苏格拉底的“认识你自己”,探索符合个人特殊情境的时间观或许也是一个亘古未完的过程。只是,而立之年,好说好歹,也需要一个短期的战略战术。
无疑,你在或不在,时间一直都在,如灵魂,如肉体,相互利用的效益短暂,互助相处的快乐持久。做时间的朋友,在自然时间流转的漩涡下,以长期价值导向为主平衡主义导向为辅的基础上,与时间一同喜怒哀乐。不唯速度,更追求长期价值;不唯效益,但求沉淀;不沉湎短期快感,享受绵绵细水的荡漾;平衡主义下,为自己创造生活安全阀,可以是情绪疏导,可以是短暂享乐,可以是安静冥想;喜怒哀乐共收, 不做绝对的正向情绪产物。
总之,时间没去哪,时间始终不离不弃,和它一同喜怒哀乐,工匠性流出泉涌,自然性流走光阴。或许,这是此刻我对时间的长情告白吧。自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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