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宝三年(公元774年),中国文化史上一次开启了一次巅峰级的盛会。主角就是诗仙太白、诗圣杜甫,还有“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边塞诗人——“诗狂”高适。他们一起漫游梁宋,登吹台,游梁园,狩猎于孟诸野泽,饮酒赋诗,怀古论今,结下深厚的情谊。
然而,中国历史总是会陷入治乱相循的怪圈,好景不长,安史之乱把盛唐带进了黑暗时刻。人到中年的杜甫仓皇逃难来到成都,当时的高适任彭州刺史,听说杜甫来到成都,马上来粮食接济,还资助他修建草堂安顿家小。
草堂建成,高适也经常携酒来看望杜甫。杜甫看到高适在乱世中劳悴不堪,须发皆白,心中一阵酸涩,无限关怀的对高适说,老兄啊,成都天凉寒湿,我敬你一杯酒暖暖,你要多保重身体,别感染风寒。诗曰:“移樽劝山简,头白恐风寒”。
国家不幸诗家幸,杜甫后来生活困难潦倒,无奈给高适写信:“借问彭州牧,何日救急了?”患难见真情,高适倾其所有济困扶危,后来高适调任蜀州刺史,杜甫写诗称赞高适:“当代论才子,如公复几人。”
公元761年农历正月初七人日这天,高适给杜甫写了一首诗《人日寄杜二拾遗》表达对杜甫的思念:
“人日题诗寄草堂,遥怜故人思故乡。
今年人日空相忆,明年人日知何处?”
杜甫看后,感动不已,珍藏书箱。
十年之后,晚年的杜甫漂泊于湘江之上,也是在正月初七人日这天,杜甫整理书籍,偶然又翻到当年高适写给他的这首诗,此时高适已去世五年,杜甫的境遇悲凉,“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回想起年轻时候的共同出游,草堂的诗酒唱和,而今故人已去,杜甫不禁潸然泪下,黯然神伤,挥笔写下了《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见寄》:
“自蒙蜀州人日作,不意清诗久零落。
今晨散帙眼忽开,迸泪幽吟事如昨。”
从此以后,高杜二人人日唱和的佳话便流传开来。清朝咸丰四年,时任四川学政的何绍基在四川南充监考完回到成都之后,就住在草堂的附近,特地等到人日这天来到草堂,一挥而就写下名对联:
“井水春风公占却,草堂人日我归来。”
此联一出,文人墨客竞相效仿,每年人日这天,纷纷来到草堂挥毫吟诗,祭拜诗圣杜甫。从此以后,人日游草堂,吟唱杜诗,赏梅祈福,就成了成都杜甫草堂每年最重要的节日。
慧思:
孔子曰:“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我们从高适、杜甫之间的患难之交见证了古人朋友之间讲信修睦,相规以善的高尚情怀。
然我们读历史也会发现,所谓强汉盛唐都是站在统治者的视角的宏大叙事,所谓的平民素人不免沦为家天下的极权阶层的工具,如一代雄主唐太宗豪言:“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值此人日,我们不禁反思,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究竟有多少时间活出了人的自尊、自立、自由、自信之境?西哲康德感言:“人是最终的目的”,康德很明白,我们所有的典章制度、科学技术、思想文化、公共管理和服务,都是为了服务于人,让人活得更好。只有把人作为终极目的,才可以对抗一切似是而非的伟大理想,免于被狭隘的民族主义牺牲的灾难。
可惜,今天的国人,从国家民族,到家庭宗族,无论文化、教育,都在浓烈的父权意识中失去自我,悲夫!
现代文明重谈“人日”,更应从“人当是人”(唐君毅先生语)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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