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煜的问题有些跳跃,姑娘直接被问懵了。
一旁的饭店经理反应快立刻道:“哎呀!你想不想学唱戏?胡老板是开戏院的。”
姑娘这才明白连连点头:“想!我想!”
“学戏很苦的,能吃苦吗?”
“能!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好......既然这样,明日到百桐戏院去找柴班主,先去打杂吧...算是学徒,钱没有但供饭供住,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愿意!感谢恩人!您真是我的大恩人!”
说着,姑娘又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怜儿。”
这事就是定好了,胡煜约的客人也已经到齐,姑娘走后胡煜他们几个人便去了其他房间吃饭。
大概过了两日,胡煜也没特别去记这事,只是一日看到柴班主那小徒弟扫地,无意间想起就问了句。
“小六子,最近有没有个小姑娘来找你家班主说是我介绍的,名字应该叫...怜儿。”
“没有啊...最近几日没有人来找班主。”
胡煜也没有多想什么,没准是人家姑娘又有了别的打算。可后来胡煜听说,前段时间贫民窟弄堂里死了一姑娘,是被人糟蹋死的。
原来,那天晚上怜儿答应胡煜后独自一人回家,怎料刚刚那几个地癞子压根没走,在饭店楼下等胡煜。他们想着,要是胡煜走着回去,他们就跟着,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揍他一顿。
如果胡煜要是开车回去,看看哪辆是他的车记下车牌号。等下次在见到这个车牌号的车,使点坏给车卸点零件,到时候谁在开这车,准保出事。王赖子他们也有点不敢动手,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胡煜,但多少还是听说过胡煜是什么样的人。就正想着要不要动手的时候,怜儿从饭店出来了。
这四个人,最坏的就是王癞子,他也算是他们的小头头。几个人一想,与其弄胡煜不如弄这姑娘。如果不是这小丫头,他们也不能招惹胡煜,真是给脸不要脸。于是几个人尾随着怜儿,到了个没人的地方。
胡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说话。
只是后来,南京再也没有人见过那四个地癞子了,这种人不见了不会有人问,只会有人拍手叫好。
所以谁也不知道,那四位最后去哪儿‘发财’了。
有人说那几个地痞流氓怕东窗事发警察局抓人跑了,也有人说这事儿没准跟胡煜有关系。没人会去关系怜儿被何人所害,毕竟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没人会查四个地癞子去了哪里,毕竟他们是恶人,就是死了人们也只会说是活该。
黎竹闷头一口气跑了好远,直到撞了人才停下脚步。
那人着中山装,戴着帽子,左胸胸前口袋里别着一管钢笔,怀中抱着几本书。这人刚从书店出来,也是没怎么看路,注意力全在几本书上了。黎竹跑过来他没看见,同样黎竹也没注意他。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青年看上去皮肤白白的很是文弱,但就在刚刚那一个转身的反应,让黎竹觉得这也不是一般人。黎竹闷头跑着的时候,青年在她面前不远处。明明记得当时很大力的撞了青年的右臂,通常惯力之下,就算书抱得紧没掉,但身体总会有些不稳才对,可那青年好像完全没有。
“没关系,下次别这样了,很危险。”
这时,黎雅追了上来。
“竹姐!你跑什么啊?怎么了?!你认识刚刚那个男的啊?”
“没啊......不认识的...”
“...我才不信呢!”
黎竹往黎雅身后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人这才松了口气。黎竹不想骗黎雅,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先搪塞过去。不过显然这一招对黎雅没有用,甚至更挑起了她的求知欲。
“你给我一个秘密,却不让我知道内容,这简直就是比凌迟还残酷的刑罚!”
架不住被黎雅缠着不放,黎竹只好答应等安定下来立刻告诉她。
胡煜坐着黄包车在黎竹身旁停下,在付过钱后走过来将手里的大包小裹递到黎雅手中。
“表哥!你竟然叫黄包车!”
胡煜摊手道:“难不成...你让我拎着这些东西,然后在追着你们两个满街跑?黎竹看不出你跑的挺快,以前是不是练过?”
黎竹尴尬的笑笑,胡煜也没有打算问她为什么跑的意思,只道需快些回去。
沿着这条街一直向前,车水马龙间的一个大十字路口左转,便能看到一座很有古典风韵的二层小楼。四盏宫灯一字排开分别挂在小楼的大门左右,上五阶台阶,两个大红柱子立在两侧,上面挂着一副黑底金字木雕对联。
上联:日月可见并连天,下联:重華似锦不假年
这副对联的含义拆开单字看都能明白,连在一起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但很多人觉得这副联,一定另有深意,而且正常想好的人,是不会给这样下联的。
谁家的对联不是寓意大吉大利,只有这副,看上去没什么高深底蕴,却能引人异想万千。
先看上联,日月是指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可见就是字面意思,并连天三个字连上前面四个字,串起来看就是说太阳月亮能看见连着天。
什么连着天?或者说谁连着天?这是在暗示什么。这个解释很大,跟日月连着天...难道说要日月同辉不成。
再看下联:重華似锦不假年。
古书上对重華二字的解释有三种。第一种是指帝王功德,第二种是说天上的岁星,就是天上有个岁星别名曰重華;还有一种是指一个人,也就是上古帝王‘舜’据悉舜的本名为姚重華。
似锦是比喻某种事物美好的如同锦缎,或者指颜色鲜明秀丽。
不假年这三个字倒是有点意思,都知道成语天不假年的意思,那是说上天不惜赐以寿命,指寿命不长的意思。那么这个下联连起来,就更让人难捉摸了?难道说是指什么美好但寿命不长吗?
这副对联挂在大门上有年头了,曾有人想在对联内容上做些文章,治治这座百桐戏院,但都不知怎么的不了了之了。
戏院从外面看并没有多大也不是很热闹,实则内核大有文章,可以说别有洞天。进入后映入眼帘的是很空旷的一个方形大场地,正对面戏台高立,出将在左入相在右。戏台前有一个宽三米长二十一米的清水池,池子凹入地面约两米,里面生了几株荷花,养了九尾万安县的红鲤鱼。现在还不到季节,池中有鱼无花。只要再过一两个月,这池中荷花必会争相开放。
戏院二楼是雅间,视野好又舒适娴静,如果碰上天气糟糕突然下雨,自己在屋子里也不耽误看戏,位置越正价钱越贵。
‘弟子打右出,十蟒身上着。九龙口前站,折戏八分半。唱念做打舞,生旦净末丑。邀得满堂彩,台下练几载?坐窗关风月,明朝复重来。’
这首打油诗,是百桐戏院柴班主所写,前三句主要是讲学京戏的弟子上台演出的过场,后几句是说学戏人的辛苦与无奈。
柴班主本名柴寇海,写这首打油诗时柴寇海还没有到百桐,那时的他在老家安庆开戏班。其实柴寇海家境殷实,根本无需出来唱戏开戏班,这些纯属个人喜好。他说过,戏曲是他毕生最爱。
有人觉得他这首打油诗应该还没写完,柴寇海说是再等一位知音接下续篇,有很多人写过,但都对不上柴寇海的心意。
直到有一天,一位客人的到来柴家戏班。
‘右入卸华服,清白拭皮囊。阖匣拾笔墨,熄烛静看花。小楼听细雨,幽风传十里。雀音绕于梁,金灿挂海涯。水已开,花已浇。前堂已开锣,后堂坐不得。’
这是那位客人给出的续篇,柴寇海没有立刻表现出什么,但听说两个人相谈甚欢。
也不知那客人是谁,只知道在后来,柴寇海带着柴家戏班入了南京百桐戏院。
大家都知道,在这个年代,应该说一直以来人们把唱戏归属于下九流一类,唱戏的普遍低位都不高,也时常被人看不起。柴寇海决心拉戏班去唱戏时,家里老父就与他断了联系,。逢年过节送去的礼品、点心,也都被家里人推了出来。
柴寇海这个人虽是唱戏的,但身上有一股教书先生的文墨气,穿灰色长衫往哪里一站就说他是教书先生也有人信。
“金井锁梧桐,长叹空随一阵风。失落番邦十五年,雁过衡阳各一天。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
几句压言定场诗,台下老少皆安静注视着戏台之上,黎竹进门正好赶上开场。
“四郎探母,好啊!你们两个有兴趣听听吗?”
黎雅瘪瘪嘴看向胡煜:“咿咿呀呀听不懂...还是算了,竹姐你要听吗?”
“我也不懂。”
胡煜道了句无妨说日后有很多机会,可以慢慢感受后便带着黎竹和黎雅里里外外转着。走到一处,介绍着一处。黎雅之前来过戏院这边一次,但也不可能每一间房都进去参观,今日也是瞅哪儿都新奇。
黎竹他们这次倒是没遇到柴寇海,说是人在后台化妆,胡煜便没有带黎竹和黎雅过去打扰。
戏院二层与隔壁酒吧二层是连着的,中间有一扇铁门,除非有什么急事应个急一般情况下不会开启。
戏院二层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供客人听戏的区域。酒吧二层是几间客房、包房,几间办公室。
参观过戏院,胡煜带着黎竹来到酒吧,说今后让她们先在酒吧帮忙,如果戏院那边忙不过来她们也得去戏院那边。
百桐戏院四个大字是门面也是招牌,紧挨着这边也有一座三层楼建筑,高出戏院一大截,整体欧式风格装修,到了夜里霓虹闪烁,上面明晃晃四个大字百桐酒吧。
若不看字,谁能想到这两家会是同一个老板。
酒吧的气氛与戏院完全不同,很多种不知名的乐器演奏着悠扬旋律,虽然那些演奏家手里乐器种类繁多,但黎竹最喜欢的是那个架在脖子上的乐器,她知道,那个叫小提琴。和戏院一样,酒吧也有个很大的空地,但不同的是,戏院的空地是用来让客人坐在那看戏的,酒吧这边是供人跳舞取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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