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钱还是认人？

“认钱还是认人”是薛兆丰《经济学通识》里的一篇，他指出：大量至今仍然被人误以为不可买卖的东西，实际在进行着或明或暗的买卖。

被人们误认为不可买卖的东西是什么呢？比如，哈佛大学教授桑德尔（Michael Sandel）在《钱不应该买什么》中列举了大量花钱购买商品、服务，甚至特权的例子，其中包括向黄牛党购买热门讲座或莎士比亚剧的门票、付钱插队看病、付钱购买公路的行驶权、企业付钱购买污染权、家庭购买超生权等等。桑德尔认为，这种交易对那些“由于资源有限而付不起钱的人”而言是不公平的。

薛兆丰则指出，任何商品都得标价，标了价就有人买不起，照桑德尔的逻辑，为了公平，商品就不应该标价，而应该全世界人们一起排队领取。于是有两个问题：一、桑德尔教授和家人平日是否跟非洲的儿童一道排队看病？二，在分配商品和服务的过程中，假如不拼钱，那么人们将改拼什么？

到这你可能会问，黄牛党卖的票、行驶权、污染权、超生权是商品吗？我认为它们是不是商品，讨论的意义不大，但都有人想要它们，然而票是有限的、路是有限的、环境可污染的程度是有限的，那人们必然通过竞争的方式获得，如果不通过“价高者得”去竞争，那人们可能通过什么方式去获得呢？可能通过走关系、找人买内部票，可能通过贿赂高官然后偷偷地污染环境，可能通过假离婚的手段超生。其他的竞争方式，成本是不是更大了？

桑德尔教授肯定没跟非洲儿童一道排队看病。桑德尔是哈佛教授，平日住在美国，而美国并非向全世界开放，非洲儿童，没法随意入境，所以桑德尔必定享受了比非洲儿童在时间上优先、在质量上优越的医疗服务。这是不容否认的试试。究其根源，就是美国人比非洲人更有钱，美国人仅仅因为出得起钱，就比世界上其他地区的人民有限获得优质的医疗服务，而非洲人民仅仅因为没钱就无法治病，从桑德尔教授提倡的公平观看，这是否道德？恐怕除了生活在废除了货币的极左社会里的人外，这个世界谁都是不道德的。

这不是抬杠，而是要指明事实。任何有价值的讨论，都应该以事实为出发点。事实是，今天世界的绝大部分资源，都首先是按照富者先得、富者多用的规律来分配的，而显示的机制大致就是买卖。一个享受美国波士顿地区医疗服务的教授，挤占非洲儿童的医疗资源恐怕是上千倍的，相对于中国向黄牛党付钱买挂号的病人来说，那是一千步笑二十步。我们要认识到，大量至今仍然被人误以为不可买卖的东西，实际在进行着或明或暗的买卖。

党一个作家买下一支光亮的钢笔时，他也买下了电镀厂附近居民的健康。如果我们在享受灯光、电暖、安全、教育、阅读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别人为此有所付出，那才是无知；在抚弄那支光亮的钢笔时，并不愿意支付环境污染费，那才是不道德的。健康、生命、免于污染、免于无知，本来都是神圣的人权，但在真是生活中，却是在有价的进行交换着的。我们不应该对这个基本事实佯装不知，并对不可能实现的道德准则高谈阔论，而是应该视任性为给定的前提条件，并探究在人性始终发挥作用的情况下，社会应该采用何种规则，才能取得比较可取的结果。

我特别认同上面的话——我们不应该对这个基本事实佯装不知，并对不可能实现的道德准则高谈阔论，而是应该视任性为给定的前提条件，并探究在人性始终发挥作用的情况下，社会应该采用何种规则，才能取得比较可取的结果。对不可能实现的事高谈阔论，很容易陷入幻想无法自拔，这世界应该是怎么样、别人应该怎么样，总是用“应该”的眼光去看世界，脱离实际，是不可取的。

尊重事实，在限有的条件下如何发挥最大作用，才是应该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