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有一辆老式二八自行车,那是我眼中的庞然大物。每次出门,爸爸都会把我放在前面的横梁上,然后左脚踩住脚蹬,右脚点地,溜出几米后右腿“嗖”地一下从车后座掠过,跨上车子。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这个动作潇洒至极。
后来长大了一些,我的座位也从前梁转移到了后座,活动空间大了不少,也越发不老实。有一次爸爸带我去南市场买菜,我坐在后座上挥舞着小树杈把别人的毛衣刮脱线了,最后闹到了派出所,被教育了一顿,小树杈也没收了。
非典那年,县里流行起了按摩治近视。爸爸当即给我报了一年的疗程。平时放学,我爸会请一个开三轮车的亲戚送我去医院。一到周末,他就自己骑着自行车送我去,按摩完了再接我回家,从我家到那家医院要穿过大半个县城,会路过一家小肥羊和一家川府豆花火锅店。我忘了那时候他骑的还是不是那辆老二八,只记得医院里浓浓的白醋、消毒水的味道,按摩师姐姐的大长腿,还有我们在自行车上说不完的话。
06年4月1号,我整个人是懵的,还没能真切地感受到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我爸骑着自行车带我满大街地溜,一圈又一圈,我坐在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那是我们对话最少的一次。
后来,我学会了骑自行车,再后来,爸爸给我买了电动车,我不再依赖他的自行车了,但偶尔也会让他骑车带我,然后笑他怎么骑得慢了。
今年十一回家,中秋节晚上亲戚们聚餐,吃完饭我爸要骑车回去,我说我跟你一起走回去吧。东北十月的晚上大概有零度,路上行人寥寥,风吹树枝唰唰响。爸爸问我冷吗,我说不冷,他说我骑车带你吧,我说别了,我带你还差不多。他坚持要带我,我说我现在不会上自行车了,你得等我坐好了再骑,他说没问题。骑上车以后,他骄傲地说“哎呀我就说没事儿,带你还不跟玩儿似的”,我把着他的腰,他肚子上的肉好像多了一些。过了一会儿风越来越大,自行车开始吱嘎嘎地响,我说你累吗,他说不累。我说别骑了,我坐后边窝得肚子疼,我要下来了。他停下车喘了口气说“比这再大的风也没事儿,一会儿就到家了”,我说这样走着就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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