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爸爸的自行车承载着我们全家人的重量。老式的二八杠,我和二姐坐在前面的自行车杠上,妈妈抱着大姐坐在后座,爸爸载着我们,一家人去看病,去舅舅家都是这辆自行车。虽然那时候我还很小,却还记得背靠在爸爸怀里,二姐坐在我前面的安心感觉,不会怕翻车,不怕有人阴阳怪气的嘲讽,那种全家人紧紧依靠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其实那时候路真的很不好,陈年的泥泞小路,坑坑洼洼,每逢下雨过后,寸步难行。我爸爸也不是自行车技术多好,只是全家人的安全在他手里,他哪敢翻车呢。后来自行车换成了摩托车,姐姐们陆续离开家去上学,载的人变成了我,二姐和妈妈,再到我和妈妈。
即便是现在,爸爸任然载着我去车站出门去工作,妈妈站在门口招手送我。一年到头,爸爸来车站接我回家,从车站到后街那头,店铺每年都换,街道一点也不熟悉,但是我知道,街道那头一定会有熟悉的人来接我回家。
我拖着行李箱慢慢从车站走过后街,路过水果铺,我妈妈一定是在这里买的水果;路过蛋糕店,我爸爸很爱吃这里的蛋糕;路过包子摊,我爸爸经常来这里给我们买早餐,在我们三姐妹回家的日子;路过菜市场,路过医院...这条路我总是走不完,就看见爸爸来了,他有时候满脸的胡渣来不及刮,有时候穿着泥泞的裤子来不及换,有时候瘦了,有时候黑了,但他是高兴的,我能看出来 。
我和爸爸在后座上完成了关于我人生所有重大问题的抉择,去外地读高中,文理分科,读大学,去工作。爸爸平常话不太多,但是他总爱说给我听,对于姐姐的关爱,工作辛苦,瘦了胖了;对年成的担心,种子,农药,化肥又涨了,我总是默默不说话,听他絮絮叨叨一路说回家。但是他对我说的这些话,却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再提起过,或许他不是想把话说给我听,他只是说给自己听吧,他只是说给风听吧。
我不知道从车站走到后街需要多长时间,因为我总是没有走完他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所以后来我总是借口要买东西让他慢慢骑,然后在街口拐角的文具店消磨时光,所以现在很多习惯都被那段时间打上了印记,爱骑自行车,爱逛文具店,爱走那种无人静谧的小街,变走边用眼睛,用心慢慢感受。
虽然现在已经不骑自行车了,来接我的人偶尔也不是我爸爸,可我还是每次一到车站先给我爸爸打电话,我姐姐不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让爸爸来接,她以为只要有人来接我就行了,只有我心里明白,那是不一样的,我在等爸爸来接的时间里,在慢慢穿过后街时,坐在爸爸后座上,被风吹拂着头发,望着爸爸的肩膀,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姐姐都不会理解。
现在我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可是不管你的外表看什么多么的令人羡慕,我还是会希望我永远是那个坐在爸爸自行车后座的小女孩,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安心心的等着爸爸来接我回家。
你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善意的谎言,学会了含着眼泪微笑,学会了一个人打车,出差,一个人度过所有的时刻,别人看你外表越来越靓,气质越来越冷,只有在一个人的深夜,或是偶尔的晃神,你想起爸爸的肩膀,脑海中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自行车后座的风真是凉爽,油菜花成片摇荡,希望你永远是那个坐在爸爸自行车后座回家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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