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肺癌晚期,伯父的大限已到了。周末,我们几个在外工作的侄儿赶回去看了他最后一面。他躺在病榻上,骨瘦如柴,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嘴巴也动不了了。但他还是有点意识,我们大声的叫一声“伯父”,他的头就挪动一下,让人感觉非常酸楚。
伯父一生坎坷,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被“打倒”,一家兄弟姐妹曾多受牵连。不过后来得以平反,尤其是晚年儿孙满堂,精诚团结,倒也有所安慰。
伯母说:“老鬼其实早就不行了,医生都不肯给他滴液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估计就是想等你们回来看他,现在他应该欣慰了……”听到这,想起了与伯父有关的点点滴滴,我们不免鼻头一酸……
事已至此,唯有好好安慰亲人,让他们节哀,好好保重!然后我们又得匆匆赶回各自工作的城市继续我们的奔忙。一个星期后,伯父走了,我们又再次回到村里,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
诚然,人终归是要死的,谁也躲不过。沉迷黄老学说,苦炼“仙丹”,寻求长生者,只有死得更快。整天有人祝万岁的,历史上也没人能活过百岁。
虽然人都有一死,但对于什么是死,又怎么个死法,每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我五岁的小侄女也有她自己的理解。前阵子爷爷带她去奔丧,告诉她,是七太婆死了。她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问,“爷爷,那你什么时候死?”爷爷被逗得哭笑不得,但也无法用言语跟这个小不点解释死的含义来。而是代以轻轻的几巴掌,小侄女得了教训,大概也知道“咒”爷爷死是不好的。
尽管谁都会有一死,但若你是成年人,叫别人“老不死”,看人家不打死你才怪!不过,屁股的微热还没散去,小侄女还是对死没有具体的概念,当老太婆的棺材被埋到黄土里去时,她又问:“爷爷,爷爷,老太婆在地下怎么呼吸呀?”爷爷这次真的无语了。
又过了一阵日子,母亲一个人在家,晚上哄小弟的两个小鬼睡觉,一个刚哭停又轮到另一个开腔。母亲把小侄女搂在怀里,哄着她说:“你再哭你再哭,现在你还能见着奶奶,等奶奶死了你就见不着了。”
小侄女止住了哭声,母亲误以为小不点果真懂得人“死”的可怕了,谁知道她竟瓮声瓮气地说:“奶奶,那你等明天再死好吗,没有灯,我怕……”母亲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次小侄女又免不了屁股一阵燥热,不过下手很轻,被打后跟着奶奶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孩子对于死这个严肃问题的看法真是天真无邪,令人忍俊不禁。而作为我们清醒的成年人都知道,人终须一死,死去万事皆空,人最终的归宿就是一抔黄土,尘归尘,土归土。只有那些装神弄鬼和迷信愚昧之人,才相信灵魂不灭和生死轮回这么一说。
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么人都会怕死,因为死了什么都没了。当然,别拿庄子出来说事,他老婆死的时候,他还鼓盆而歌。庄子说,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他认为真正懂得生命奥秘的人,没有觉得拥有生命有多么可贵,也不觉得死亡来临有多么可怕。
但是,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不能跟诸子百家那样高深的思想和认识去比较。想想,人一死了,什么亲情,友情,金钱,美女,帅哥,快乐,悲伤统统都没了,那是多可怕一件事情。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或万念俱灰控制了你的头脑,有谁生来又愿意主动去求一死,除非是疯子,神经病。猪也终有一死,当然它们也许真不怕死,它们生来就是为死而准备,但它们还是休闲自在地生活着,如果人真能有猪那样的胆色,就好了!
人最终都要死,都要尘归尘,土归土,但对于怎么个死法,就大有文章了。太史公司马迁的“或轻於鸿毛,或重于泰山”,保尔的“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都是关于死法的深刻思索。当然这些大多是用来描述圣人伟人用的。
对于我们普罗大众来说,寿终正寝叫死得其所,疾病灾难叫死于非命,千刀万剐叫不得好死……从这些话语中我们可以看出来人的“死法”是受他的“活法”来决定的,甚至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活法”就是“死法”。
当年季路向他的老师孔夫子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再问死,子又曰:“未知生,焉知死?”李敖大师也说“上帝管两头(出生、死亡),我管中间。”出生和死,我们是管不到,但中间怎么个“活法”,我们通过努力还是管得到。
最起码,我们可以选择我们该如何去生活,过怎么的生活,决定我们死的性质和意义。如果你要死得精彩和出类拔萃,就要活得有价值有意义,才会真正“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如果只跟随大流,跟慵懒的大多数一样,浑浑霍霍,得过且过,到头来可能连个寿终正寝都求不到。
现在是和平年代,不用动不动就要求大家抛头颅洒热血,英勇牺牲,横尸法场。我们大多数人,更多的应选择不那么激烈的又有价值的死法,也就是活着时又能为国家社会作点贡献,又能有自己的生活乐趣,然后死了,也不枉在人世间走过一遭。
当然每人有每人的活法,每人也有每人的死法,不过我个人觉得只有活得精彩,才会死得精彩。这跟孔圣人所说的“未知生,焉知死?”是一样的道理。所以,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别去想太多的身后事,身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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