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远，这里也是你亲切的家乡

正月二十是粤西地区一个小城镇的传统节日，也可以称为年例。随着这几年政府的大力推广，这一天成为了在粤西地区颇有名气的民间艺术节，而当天城镇上的活动是最为热闹和轰动。但我今天要说的主角是在城镇上的一个小村庄——那是生我养我的家乡。

从某一年开始它并没有加入到城镇上熙熙攘攘的大游行中，而仅仅选择以自己的仪式去带领全村村民去承办一个传统节日。

尽管这一天，村里的年轻人已经离乡返城工作，或有部分村民早已定居在外，留下来过正月二十的只是村里的中老年人和小孩，但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这一天已经变成了整村的盛会。

01 这一天是村民祈福的传统节日

对这个小村庄来说，正月二十又称为烧炮，是村民祈求新的一年人丁兴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节日。在我的记忆中，节日的仪式是拜祭天神、全村巡游、敲锣打鼓、舞狮举旗、抢纸炮等。

村民祭拜的神像叫丁财炮，游行结束回来会在神庙把纸炮用鞭炮缠绕一圈，在点燃鞭炮的时候，村民都会一哄而上去“瓜分”纸炮，长辈们说把抢到的纸炮放到家畜笼子里会让六畜兴旺。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抢炮”的习俗反而没有以往的激烈，但节日却比以前隆重了。

今年的正月二十恰逢是周日，我特地提前一天回到这个小村庄。我想好好地在这里重温孩提时的节日。

02 冷雨夜的烟花是平凡日子的一点色彩

村里的文化广场是节日承办的地点。正月十九这一天，负责宴会的工人都会提前来搭建酒席棚、搭建厨房，而村民们都开始在忙碌起来，聚在一起筹备明日巡游或拜祭需要准备的工作、或各家各户的分工等。对于我和小孩们来说，这一天最期待的是晚上的烟花。

其实晚上还有一个仪式就是唱山歌。村里会邀请一些歌伯和歌婆回来，在文化广场这里轮流对唱、敬拜天神等。山歌是我家乡一个很淳朴很有特色的民俗，唱的是当地的白话，没有任何音乐伴奏，是一种近乎对话那样直白的方式，而唱的内容都是一些吉祥意头。

我爷爷在世时，我就听过他唱过很多山歌，可我到至今也无法感受这种民俗的魅力。村里的长辈却依然对此乐此不疲，每逢村里过大节日或哪家做喜事，都会唱一场山歌来庆贺。

而放烟花是近几年村里新增的节日仪式，颇受老老少少的喜爱。虽然这一天的气温突然下降，但节日的仪式一如往常。在漆黑的夜空，灿烂的烟花热情绽放，“砰砰砰”响彻四周，打破了寂寥的小村庄，一些已经躲在被窝里的小孩也兴奋地跑到阳台观赏。

冷雨夜的烟花，让一整年都安静祥和的村庄变成了今晚的主角，也成了村民多少个平凡生活里的一点色彩。

03 老人和孩子成了巡游的主角

在破晓时分的鞭炮声中，正月二十这一天如期而到。敬拜天神是这一天开始的首要仪式。每家每户都赶来文化广场里的神像台前敬拜。有些虔诚的村民，往往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前来敬拜了。所以每逢这些传统节日，被“噼啪噼啪”鞭炮唤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这一天最重要的仪式就是全村巡游。为了准备这一次巡游，全村的人都聚在一起开了好几次会议，也提前置办各种巡游的物品。类似“马匹”、“轿子”、“双炮”、“花篮”等纸制的供奉品，当然更少不了鸡、猪这些献敬天神的祭品。每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组成巡游的要素大致有：丁财炮神台、各种供奉品、舞狮队、举旗手等。在正月二十这一天，巡游队伍会抬着神像台、各种供奉品等带队游行，敲锣打鼓的舞狮队紧随尾后。家家户户在巡游经过家门时都会点燃鞭炮以示恭贺。因此巡游的路线，基本上就是绕着全村一整圈。

相比于城镇上的大游行，这里的规模确实有些显得单薄，因为参加巡游的大部分是老年人和小孩，还有一些是中年人，但丝毫没有影响他们过节的喜悦。

长者们是这一场巡游的总指挥，孩子们是最年轻的舞狮队、举旗手、巡游者。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外出打工或定居，村里的舞狮队、巡游队已经落到这些还在读小学的孩子身上了。别看他们年纪小，舞狮子、敲锣打鼓一点也不逊于大人。

对于长者来说，这大概是一种传统文化的传承。对于孩子们来说，这是他们童年里一个欢乐喜庆的回忆。我想将来的有一天，他们也会长大也会离乡别井，但这里或将成为他们内心深处最亲切的家乡。

04 不如说这是一场留守村民的抱团

在我孩提时，正月二十是没有村宴这一安排的。这一天在巡游过后，每家每户最多就可以分到一些祭拜的猪肉和鸡肉。但在近几年，村宴成为了正月二十排场最大、最热闹的仪式。据说大概是村里的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了，用于节日集资的费用也比以前多了。于是村宴便开始成为年复一年的重头戏。

今年依然在村里的文化广场摆了接近90桌酒席，这一天每家每户都聚在这里喝酒席，也非常欢迎村民邀请亲友们入座，更无比欢迎外出务工的邻居或那些已经定居在外的老邻居在这一天回到家乡喝酒席。这是留守在这里的村民统一对外的宣言。

在大巡游过后，全村的老老少少都聚在这里，像一个大家族一样，非常庞大。这也是一年里最热闹最喧哗的一天。只有这一天，你才突然发现这个小村庄的声音这么大，吵吵嚷嚷，连村长用麦克风说话的声音，你也未必可以听得到。也只有这一天，你才好不容易和那么多邻居们共聚一顿，或者可以遇见多年未见的长辈或年少时的小伙伴，欢乐之余多了些重逢的喜悦。

如果说这是一场全村盛宴，不如说这是留守村民一起抱团的宴会。在他们渐长渐去的日子里，或许只有这样一种大规模的盛宴才能温暖那些平凡又重复的日常。

年复一年，这一天就是这个小村庄的节日。无论你们在多遥远，它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再远，这里也是你亲切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