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金言还在睡梦中阿爹回来了。他从水北走回来的，起了个早，还去地里拔了秧。老金头干活是一把好手，如果不是妻子生病，自己家的七八亩地不在话下。
金言给隔壁老五亲娘的鸭子吵醒了。金言起床到厨房揭开锅子一看，锅里有粽子，金言高兴极了，脸上漾开了花心里想肯定是小阿姨送给阿娘吃的，然后阿娘舍不得吃叫阿爹带回来给她们吃的。
正在吃粽子的时候，金言听到隔壁一声巨响，还有老五亲娘“哎呦”的声音。金言赶紧过去看看:“老五亲娘你怎么啦？”
金言看见老五亲娘摔倒在地，吓得半死，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喊:“阿爹，阿爹，不得了了，老五亲娘跌跟头啦！唔唔……”
虽然，平时老五亲娘不喜欢金言，但是看见她摔了跤，还是要叫大人来的。
老金头过来一看老五亲娘摔得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老金头估计老五亲娘快不行了，把她抱到床上。就叫金言把住在附近的土坤爷叫过来。
金玉抓着老五亲娘的手哭着喊着:“亲娘你醒一醒呀!醒醒!”
老五亲娘还真睁开了眼，抓着金玉的手说:“苦命的孩子，一定要嫁个好男人。”说完就没气了。
金玉大哭，老金头叫她不要哭了，赶紧去叫老五亲娘的远房亲戚过来。金玉和金言都去叫了，没多久老五亲娘的远房亲戚们都来了。于是大人们准备着老五亲娘的丧事。
老五亲娘走了。她本是有钱人家小姐，裹了小脚，后来嫁给了一个贫农，没有生过孩子，老五爷早几十年前就过世了，留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走完了这一辈子。
没过多久老五亲娘家住进了一家人。是老五亲娘家的远房亲戚继承了她的房产，也是因为他们家给老五亲娘家办了丧事，才能得到家产。
这户人家就是本村的，原本就住在金玉家后面，他家姓钱，钱家有两个孙子，大孙子叫钱振邦，比金言大四岁;小的叫钱振宁和金言同岁。按辈分他俩管金玉和金言叫姑姑，钱振邦和钱振宁只喊金玉姑姑，只对小的金言只呼其名。
从此金言就有伴了，那个钱振宁简直就是金言的小跟班。于林生拿来的小人书金言看完就给李振宁看。金言去割草，钱振宁就跟着金言拎篮子。有次钱振宁的妈妈要钱振宁跟着金言去学割草，他的妈妈也是想锻炼一下儿子。
于是两个孩子拎着篮子出发了，钱振宁没有割过草，什么草，羊不喜欢吃？什么草，羊不能吃他都不知道。金言从五岁起就割草了，而且是每天都割草。钱振宁当然不是她的对手了，钱振宁割一会儿草又去玩，看见几个男孩就和人家打纸拍子去了。
金言也不等钱振宁，割完了草就先回家烧晚饭，烧好晚饭就去钱家玩，钱振邦也烧好了晚饭在等弟弟回来，于是钱振邦和金言站在门口聊天。这时候弟弟拎着一篮草也回来了。
钱振宁也看见哥哥和金言在大门口迎着他，赶忙凑上去跟哥哥献媚地说：“哥，你看，我今天割的草不少吧，你拎拎看。”
话音刚落，拎着篮子递给他哥哥时，脚下的一颗石头跘了一脚一个踉跄，篮子翻了个底朝天。篮子底下放了几块石头 ，篮子的口面上用几个小树枝交叉着搭着，在上面铺了一层草。钱振邦气得要死，金言想笑又不能笑，因为钱振宁是跟自己去割草的呀，他割不到草自己也有责任的。
金言看当时的气氛赶紧溜了 ，因为钱振宁要挨他妈的打了。
吃晚饭的时候，金言听到隔壁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金言吃过晚饭去安慰了一下钱振宁，她告诉钱振宁她明天要去看望阿娘去了，向钱振宁炫耀自己要坐公共汽车了，听得钱振宁羡慕的要死。
从上头村到水北镇要走20几里路，金言的娘李大要在这几天里动手术。金玉的小姨准备把金福三兄妹接到医院和要做手术的娘见见面。
其实李大也想孩子了，特别是在生病期间。医生也关照说最好是在做手术之前见见病人想见的人，怕是在手术后再也见不着。小姨在儒林镇的中学做老师，认识她的人都叫她小凤老师。
公共汽车不容易搭到，一天只有固定的几班车。小凤早就从她的同事那里打听到有关公共汽车的路线和时间了。金福带着两个妹妹跟着小凤好不容易才挤上了车，金言第一次坐汽车有点高兴，但坐了一会儿又不舒服了，她晕车，在汽车上吐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挨到下车，金言晕乎乎的脑袋瓜就被风吹了吹，到舒服了不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想到马上就要看到阿娘，就能告诉阿娘自己刚刚坐了汽车，顿时脸上漾起了笑脸。
金福和金玉是知道阿娘的情况的，毕竟是大孩子了，他们闷闷不乐一声不吭地跟着小姨朝着医院走去。
医院的医生跟金老头说着什么事，李大深陷的眼窝无力地看着孩子们的到来，强忍着泪水不流下来。伸出那只瘦弱的手摸了摸金言的头。金言的头发和李大的头发是一模一样的，自然卷。顺着头发又摸了摸金言的脸蛋说：“这丫头瘦了。”说完眼睛又看向金福和金玉的身上。
“金福啊！以后要多照顾照顾妹妹们知道吧？”
金福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说：“阿娘你会没事的，我和妹妹们在家里等你回家的。”说完眼角也红了。
金玉也上前抓住李大的手：“阿娘你会没事的，”说完眼泪滚了下来。
小凤把金老头拉到一边说：“姐夫，我姐不能情绪激动我还是带孩子们回去吧，你多照顾好我姐啊！”
孩子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医院，就留下了金老头和李大。金老头去食堂买了点荤菜犒劳一下病床上的妻子，自己草草的扒拉了两碗饭下去。
明天就要做手术了，刚刚小凤走之前塞给他66块钱，寓意着六六大顺吧！那钱还是小凤问同事凑的。动手术的钱还差好几十块的不知道那个下汤的表弟今晚上能不能把钱送过来。
金老头着急的但又不能放在表面，不能让李大看出来。金老头已经借了不少人家的钱了还用一个小本本记着谁家借了多少，那家借了多少不能记错了少还了人家。
李大的弟弟顺龙说没钱，李大的娘偷偷给了金福几十块钱，还是给顺龙知道了，顺龙倒没说什么他老婆知道了自己的婆婆还有私房钱藏着呢，那还得了。在家撒了一会泼吓得李大的娘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忍气吞声。
金老头这头呢，没什么亲戚父母就生他一个，他娘在他三岁时生病死了，老爹爹一直没娶续，就在一年前也因病去世了。上次借的钱还没还利索呢这次又要借钱了，要好几百块啊！
金老头本来长得高大威猛，自从家里接二连三的事情把这个魁梧的大汉也给打倒了，四十多岁的人，头上的白发却白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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