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号当铺——木槿花开(找寻)

作者: 瞳言tonnie | 来源:发表于2017-06-12 22:54 被阅读98次

    三伏天,晌午日头正盛,原本破败的朱雀大道上,此时更是人烟寥落。

    这空旷的大街,曾经在古城,也是出了名了繁华,那退了色的红墙漆瓦,仔细一看,隐隐的金色花卉,也是当时最高超的技艺,可如今,四面的铺子皆是门窗破损,黑黝黝的张着大口,像是乱葬岗上无处安放的骷髅,唯有十二号商铺这一处,一树木槿花开的通红,有如火焰一般,坚守着曾经的繁华。

    紫夜此时,眼里也是这团火红,身为这十二号商铺的主人,她已经活了太久太久,久到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感情,忘记了性别,忘记了爱,同时也忘记了自己有一天也会死亡。

    人一到衰竭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回忆,紫夜惊觉,原来看透那么多悲欢,那么多生死的自己,此刻居然也像那个白发苍苍,多次跪在当铺里要求用自己的百万钱财,换取一夕苟活的老者一样,嘴里眼里脑里喋喋不休着自己的过去。

    许是惊觉床上人的醒转,卧在脚边的花狸伸了个懒腰,喵呜一声从床上跃下,走出了里间。

    红彤彤的木槿挡了窗外的热气,一股凉风送来,带来了片片花瓣,紫夜心想,自己小的时候就是喜欢这样的火红色,每每总让下人裁红衣,阿爹阿娘总是嘲笑她小小年纪,就想穿红衣嫁人,可那般幼齿如她,怎会懂得这话的含义。

    “小阿夜,你要知道,十二号当铺自创始起,便不是一个普通的当铺……”

    那时年幼的她只顾围着阿娘转圈子,从来不将阿爹的教导放在心上,阿爹每次看到自己说教时,偷懒与阿娘捉迷藏玩的两个脸颊红扑扑的她,总是无力叹息,只得喃喃,或许是她太小,等在大一些就明白了。

    于是,阿爹一把举起叽叽喳喳如同一直欢快麻雀的她,稳稳的架到脖子上,看着她伸着白白胖胖的小手,去够枝头上最美的一朵木槿花。

    阿爹边叹气,边呢喃:“小阿夜,一定要记得,我们不属于这尘世,我们只是商人,商人从来不去管货物的喜怒哀乐,切记,切记……”

    当年的她只当是阿爹唠叨,从未放到心上。

    直到一天下午,她将朱雀大街逛了三个来回,又去墙角逗了半天刘员外家的波斯猫,夕阳西斜,她才手里捏着一串糖葫芦晃晃悠悠的往家里走,当她走到家对面时,惊觉一队兵马守在当铺门口。

    心下忽然有些慌乱,下意识,她偷偷躲到一尊石狮子背后,小心翼翼的朝外看。

    不多时,阿爹阿娘被人捆着推搡出了当铺,那些粗鲁的官兵将铺子里砸了个稀巴烂,管家奴婢们都被拉到大街上一刀刀砍去了脑袋,飞溅的鲜血,就着夕阳和木槿花染的门前一片血红,这漫天漫地的红色,灼伤了她的眼睛。

    阿爹阿娘被那些官兵粗鲁的扯上了囚车,推搡间,阿爹发现了躲在石狮子后的她,坚毅如阿爹这样的男子,在这等情景下,也不禁眼泪滚滚而落,临行前,她看到阿爹悄悄对她比了个口型,随即就被囚车屈辱的拉离了朱雀大街。

    “你说这对面怎么了?!怎么冷不丁的,官兵就来抄家了?!”

    “你不知道啊?这家人得罪了岛主,这无戒岛,什么事情不是岛主说了算,他们惹岛主生气,肯定没有好下场啊!这不,被官兵抓走了!”

    四面的闲言碎语飘进已经被吓傻的她的耳里。

    无戒岛主,那个曾经码头上无依无靠的清瘦少年,她记得,当年他父母被码头上的无赖打死,妹妹也被纨绔子弟糟蹋死掉,他拖着一身的伤跪在当铺门口,祈求用一生的笑容换取可以复仇的力量,阿爹答应了他。

    又有两年过去,一身戎装的他跪在当铺门口,用一天一夜祈求阿爹用他一生的感情换取可以让穷人翻身的力量,阿爹被他口中美丽的世界迷惑,违反了十二号当铺一人一当的祖训,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然后,然后就是如今,小小的她看着阿爹阿娘被吊在城门口,肉身被飞鸟分食,强忍半个多月的她,眼泪终于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当日囚车之上,阿爹他身为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对着她流下了眼泪,偷偷用唇形对她比了两个字“切记!”

    她蜷缩在马路中央,哭的撕心裂肺,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人去关心一个乞儿的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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