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了,穿上娘熬了几晚上给做的新花布鞋,扎着翘马尾的我哒哒的跑在青石巷里,奶奶的院子在巷子尽头。
推开虚掩的大门,东墙下那棵老石榴树正满是果实冲我笑,宝石籽儿闪着诱人的光泽。
门内侧那棵香椿树,叶子变黄了,片片轻落,树下鸡栏里,公鸡在踱步,母鸡慵懒的趴窝。
堂屋里,摆着小桌,三叔回来了,正和爷爷奶奶喝茶,爷爷的长烟袋正握在手里,奶奶满是皱纹的脸笑得花一般,看着远归的儿子。
跑进堂屋,和三叔打完招呼,照例靠进爷爷怀里把玩他的长烟袋,三叔拿出带回的糖果,给我装满口袋,摸我的头说:“乖,出去玩吧,我跟爷爷奶奶说会话。”
图片来自网络我听话的跑出堂屋,径直冲向奶奶的东院,熟练的爬上那棵果树,上面结满了像海棠果大小的果实,红红黄黄煞是好看,我坐在树杈上,摘了几个红果子,吃着,欣赏着这块我的乐园,院子南边一棵老粗的白杨,紧挨着一棵槐树,此时正片片黄叶飞,如蝴蝶一样,满院子转圈。
奶奶种了好几畦菜,韭菜还嫩绿着,蒜苗刚钻出泥,带着鹅黄的光晕,洋姜长长的杆叶都已金黄,终于到收获它的时候了,奶奶老说蛇喜欢待在这块小地里,吓的我都不敢靠近。
在树上坐够了,溜下来趴在院墙上,看外面的原野,秋收已过,乡亲们已把地整好,种上了小麦,深色的土地,被侍弄的块块平平整整,一垛垛玉米秸如巨大的莲蕾一样矗在地头上。
远远的走来三个少年,走近了,是扎着麻花辫的姐姐和小平头的两个哥哥,二哥远远的看见我了,冲我挥手:“妹,出来,我们上山去。”
“好呀!”我一听兴奋大叫。
“奶奶,我跟姐姐、哥哥上山了喽!”我一边冲着堂屋的方向喊,一边翻墙。
“走大门呀,你这个皮丫头,又翻墙,慢点,慢慢点…...”,奶奶快步走过来,紧张的看着我从墙头上轻车熟路的顺着层层叠叠的石块下到底,冲她扮鬼脸,屁颠屁颠跑向姐姐哥哥。
“别太晚回家呀!你娘找不到你们着急!”奶奶冲着姐姐喊到。
“知道了,奶奶。”我们一起和奶奶挥手告别。
姐姐拉着我的手,大哥说:“秋天蚂蚱肥奥,顺路捕些蚂蚱,晚上让娘给炸炸吃。”不爱说话的二哥已经找了一段高粱秸,把头上一段竖着分开三根,从经过的地瓜地里扯了根地瓜秧,很快的在分开的高粱秸上绕来绕去,一个简易拍子做好了,大哥如法炮制,也做好一个。
大哥说:“姐,你和妹从草丛里轰一下蚂蚱,我和弟扑,咱光要大油蚂蚱哈!”
我和姐姐下意识的用脚扑棱田地间小路旁的草丛,很快就见猎物踪影了,不过油蚂蚱不好逮,他个头大,力气足,反应快,还飞得远,但俩哥哥是老猎人了,是对付他们的行家里手。
我和姐刚把蚂蚱轰起来,大哥已早把衣服脱下来了,猛地盖下来,大蚂蚱又落地下了,手疾眼快的二哥就把拍子压在它身上了,啊哈!一只油蚂蚱落网喽!
大哥扯过一根草茎,熟练的从蚂蚱脖子那块壳里串过去,递给我,“妹,你拿着,咱们再找。”二哥伸过手,又把蚂蚱有刺的大腿节掐了,嘴里小声说着:“还是掐了吧,不小心蹬妹一下,准疼得哭。”
我们四个轰着、逮着蚂蚱一路往山下走,很快我手里的油蚂蚱就提了长长的三串,晚上可以吃一盘子美味炸蚂蚱喽,想想嘴就乐开花。
走到一个土崖坡前,大哥说:“姐,往这走,你和妹在下面等我和弟一下,我上次在崖中间瞅着一丛赤李子,应该红透了。”
走到崖下,俩哥哥去摘赤李子,土崖坡上满是杂草、蒺藜、还有酸枣棵子,俩人如履平地,快速上崖中间过去,大哥二哥天天在田野里跑,就像熟悉自家院子一样熟悉这里的每块崖坡,山头。
姐姐陪我等着,就近摘红透的酸枣吃着,一棵棵酸枣棵缀满了酸枣,红的,白的,还有青的,半红半白的;红的甜,白的酸,青的没味道;有滴溜溜圆的,还有两头尖的;我们当然是最钟爱红彤彤的甜甜蜜蜜的喽。
很快,哥哥们满载而归,俩人的上下衣口袋鼓鼓的,姐姐说:“呀!这么多,应该背我的布包去的。”
覆盆子和酸枣(图片来自网络)大哥很兴奋的说:“姐,妹,你们看,这是什么?”
大哥从一侧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红红的像小草莓一样的果子,鲜艳欲滴。
“啊!托盘(我们老家管覆盆子的叫法,这个音,我也不知是那俩字)”我和姐姐异口同声的叫到。
我馋的先填嘴里两颗,鲜甜的汁液一下子溢满口腔,我禁不住闭了眼,姐姐大笑,“这可是熟透了,人家是酸的闭眼,妹,你竟然甜的闭眼。”
哥哥又掏出了赤李子,红润光泽如樱桃,样子和李子一般,只是和酸枣大小,它的棵子两拃高,和李子叶形状一样果实,所以,叫它赤李子。果实味道脆甜,真的让你过口不忘!
姐姐把果实分了一些吃着,装进布兜一些,说回家给爷娘尝尝。
我们专心沿着崎岖的小路往山前进发,山前很多柿子树,叶子已发红,一树树像点燃的火炬,在秋阳下如花绽放。走近了,满树的红灯笼样的柿子挂满枝头。
我们要去的是叫核桃峪的山峪,在两个山之间,因为离村庄较远,人迹罕至些,是我们向往的桃源之地。
山峪(图片来自网络)爬到半山腰,顺着羊肠小径往山峪里拐,转过一个弯,虽然飞鸟啁啾,秋虫昵哝,残蝉呜咽,但是你还是觉得世界陡然寂静起来。
就像大林寺桃花般“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外面已是轰轰烈烈的火热之秋,山峪里还一篇翠绿,徜徉在暮夏夜之梦里般。
山峪有很多不知名的山花,非常艳丽俊俏,我忙不停的折些抱回家,姐姐一边照看我。一边摘满地的酸枣,这里的比山外的个头大,还格外脆甜。
俩哥哥又去上高崖摘野葡萄了,崖很陡,他俩幸亏练就了爬高得好身手,摘下来的紫色的一串串果实,粒子像家里的玫瑰香,但是还要小点,但是味道有天壤之别,有“此味只有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的感觉。
走了这么久,活动半天,口有点渴了,哥哥带我们爬到峪尽头,有一眼四季不枯的泉水,直接洗下手,捧起来就喝,水甘冽清甜。
我特喜欢泉眼南侧山崖上长出的一颗野山楂,整个树冠探在水面上,“树影照水爱晴柔、疏影横斜水清浅”的韵味全有,他的果实比常见的山楂小,但是亮丽的浅红色,非常的养眼!
从泉眼的位置还可以看到右边山头惟妙惟肖的侧影,像极了一只张开嘴的巨蛤蟆,前面还有一块如苍蝇样的巨石,灵动如仙物奥。
在峪里徜徉多时,又吃又喝又玩,真是不亦乐乎,再好玩也得往回走了,姐姐帮我抱着一大束山花,大哥背着满是果实的布兜,二哥拿着那三串蚂蚱,我手里握着一串葡萄吃着往峪外走。
图片来自网络走出山峪,太阳已经西天落半了,站在半山腰,看着山下的景色,一块块暗红色几何形土地上,阡陌纵横,绿色的地瓜地像块块翡翠嵌在里面,远远的村庄里黄叶树、红瓦房相映成趣,已有袅袅的炊烟升起。
大哥说:“快走喽,回家摘蚂蚱,吃炸货喽!”我一听,口水差点流出来!
“老婆 ,醒醒了,做啥梦了,乐得都出声了。”
呵?是做梦?
“讨厌,你叫人家做啥,我还没吃炸蚂蚱呢。”我不满的嘟囔着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哎,清醒了,真的是做梦哦,我舔了舔嘴,哈哈,真是好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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