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一生

从我记事起，老尼姑就一个人住在山上了。

偶尔她来山脚下化缘，从门口过，奶奶拉着我跟她打招呼：“老师傅好。”当时小小的我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合十，却歪着脑袋想：老师傅还不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她从哪里来的？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很多年之后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那是从一个和她相熟的奶奶嘴里说出来的故事。她说呀：

心里没点苦楚的，谁会上山陪着几尊木菩萨过这苦日子呢。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后来不知怎么嫁了个暴脾气的丈夫，日子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也是不走运，大儿子生来就些痴傻。还好小儿子和女儿怪聪明伶俐的，日子就这么凑合着过了十多年吧。后来的一天，一家人在田地里干农活，那傻儿子和她丈夫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口角，一锄头敲下去之后，这孩子就彻底疯了。

偷鸡放羊的事多了去了，还天天砸坏人家的东西。那年月，谁家的的日子都不好过。哪里经得起天天跟在后面赔呢？她丈夫说要把孩子送到山里去，她一个女人家心里再不愿意，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会子深山老林里是还有狼的。就是没有野兽，一个又疯又傻的孩子在山里能有什么结局呢？

这老尼姑，憋了半个月，实在是想儿子啊，又回去找了。可是那山那么大，除了孩子的一只鞋，什么都找不到了。她心里难受啊，就跑了大老远，到咱们这来出了家。

她家里人就没来找过吗——我心里还是有疑问。

找过。庙里日子苦，本来心里就呕着气，这身体不太行了。谁愿意接一个不能干活的人回家伺候着呢。

那——

我还想问点什么，老奶奶挥挥手不让我说出口。

女人的一辈子那就这样了。

讲完这个故事，老奶奶就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

那奶奶您为什么也老往庙里跑呢？

这句话我就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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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18年12月15日，这是花花给大家讲的第4个故事。

今天也是有故事相伴的一天。